寒霜覆地,北风呜咽。
裴砚川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把染血的断剑——是父亲的佩刀。
他跪在雪原上,亲手将父亲的断剑插入冻土。剑锋没入三寸,再难深入——这柄陪裴大将军征战二十年的宝剑,最终成了他的墓碑。
"少将军,喝口酒暖暖身子。"火头军老徐递来皮囊,里面是烧刀子掺了姜汁。
裴砚川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灼过喉管,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昨夜那支冷箭伤了肺脉。
"无妨。"他抹去嘴角血迹,将素帕塞回贴身的暗袋——祝瑾瑜绣的木兰早已被血染红,唯有角落那个"安"字还依稀可辨。
剑柄上残破的青丝绦,那是母亲当年缠的同心结。如今丝绦被血浸透,结成了暗红的冰坨。刃口处细密的缺口——父亲最后一战,至少斩断了二十把胡刀。
远处传来乌鸦的嘶叫。雪地上散落着胡人的断刀残箭,还有半面裴字旌旗,被冻硬的鲜血凝成了铁锈色。昨夜那场恶战,他用陌刀斩下了查干巴日的头颅,却没能找回父亲的遗体——胡人撤退时放火烧了营地,连带着那些战死的英魂,都化作了雪原上的青烟。
"父亲……《九变篇》我抄了二十八遍,如今在战场上倒用了个十足十..."裴砚川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器。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裴砚川染血的铠甲上。他站在雪坡高处,望着远处蜿蜒南下的军队——三千残兵,人人带伤,却挺直腰杆走得整齐。
赵十七拄着长枪跟上来:"少将军,前面就是黑水河了。"
裴砚川没说话。他解下腰间的水囊,却发现早已冻成冰块。
河面上的冰层发出不祥的"咔咔"声。先锋营的士兵正在铺设木板,有个年轻小兵不小心滑倒,整条腿没入冰窟。裴砚川纵身跃下马背,陌刀横劈斩断冰层,将人拽出来的瞬间,自己左肩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少将军!"赵十七慌忙递来绷带。
裴砚川摇头,随手抓把雪按在伤口上。他解下披风扔给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兵,转身时瞥见对岸树林里惊起的飞鸟。
"传令。"他压低声音,"前军过河后立刻占据高地,弓弩手埋伏在东南侧矮林。"
赵十七欲言又止:"少将军,您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