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吾平静地一语不发。

“太子殿下!”

君吾眸色一沉，不怒自威：“你是在叫谁？”

“太子殿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紧紧抓住君吾的衣袖，之前迟迟未戳破，现如今还是徒增难堪。

沉默许久，缓缓回道:“我要让仙乐到我这边来。”

“什么意思？”梅念卿骤然抬头，看向他。

“他既和我如此相似，我相信仙乐在我的教导下会理解我的，还不明白吗？国师。”

回过神的梅念卿只觉不可置信，脸色煞白:“教导？你管这叫教导？”

从永安一家三口开始到仙乐国灭，这...叫教导。

君吾神情愉悦，阴阳顿挫道:“没错，现在仙乐和当初的乌庸太子可谓是，一般无二。”

继而又道：“梅卿不是很喜欢现在仙乐国师的身份吗，既然选择戳破彼此的身份，是想好了，对吧？”

君吾故意漏出破绽，让梅念卿去猜他用意，连当下的对话，也是给他设下的题，君吾不仅想看谢怜如何抉择，也想看梅念卿作何选择。

梅念卿松开君吾的衣袖，往后退了步，决绝道：“是，既然殿下大方承认了。往后就此别过吧。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法认同，你简直疯魔了。”

君吾忽然笑起来。幽幽道：“离开，你以为你能离开吗？”

话音未落，君吾抬手一挥，黑色的光圈瞬间缠绕在梅念卿的脖子上，化作道冰冷的咒枷。

梅念卿觉得脖颈一紧，快要窒息。

“唔…！”梅念卿捂住脖子几乎跪下，望着君吾满是震惊、悲凉。

不由的难过起来，窒息感痛得他浑身说不出话

君吾缓步上前，用着上位者的姿态看着他，不容置疑道：“国师，这次是你主动找上来，我当初就给过你机会，你该明白我不会容许被人再次背叛。至于离开…想都别想。”

梅念卿痛的彻底跪下来，眸中泛出绝望的泪花。

毛骨悚然，殿下他疯了，不，准确来说，他就是个疯子，可以表现得如此平静，还做了仙京的神武大帝。

太可怕了，殿下是如何做到的，他经历过什么，梅念卿不敢想。

被咒枷紧勒，使他喘不过气，皇极观的地板冰冷刺骨，窒息感像索命的阎王，想挣扎也动不了。

君吾背过身，放松力道，缓缓道：“国师好好想想，你最是惜命，留下来不好吗？”

他手撑在地上，得以喘息，道：

“疯了，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疯子......疯了...疯了！”声音沙哑，在能说话之前，情绪彻底爆发。

梅念卿也疯癫了般，不停地重复“你疯了”却也是无力的呐喊。

君吾摇头叹道：“瞧瞧，国师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如若再不能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梅念卿抬头，不可置信：“太子殿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所谓的‘教导’，就是让小殿下走你走过的路，你也曾经历过国家覆灭，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简直是丧心病狂。”

君吾眸光如刀锋，讥诮道:“你说我疯了？那国师呢？权力地位信徒香火，仙京上谁不想分一杯羹。谁不想争分夺势，又有谁不想向上攀爬，我此番用意，仙乐只会感谢我的教导，而你，留在我的身边，不好吗？”

梅念卿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这并非单纯的疯魔，他真正想要的，是让谢怜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梅念卿无措般心疼道：“你…你不是最喜欢那孩子的吗？这样做，如同把自己又丢进下个深渊，殿下!”

君吾彻底松开咒枷，俯身蹲下，勾起梅念卿下巴，轻笑道:“因为，我相信他是唯一不会背叛我的。”

君吾话语如同把利刃，直刺他的心脏。

可落下的不是血液，比冰冷的刀刃更先落下的，是泪。

梅念卿摇头道：“殿下…你错了，他和你不一样!”

君吾被这谬论勾起了笑意：“不一样？也对，起码他至亲健在，我对他何其仁慈，仙乐所受不过乌庸十之一二，我曾多次劝他不要下凡犯禁，他既选了，就该知道这个世间，就如同吞灭乌庸国的山火一样残忍。”

句句诛心，梅念卿感觉眼前的人，被仇恨与执念吞噬，虽不露声色，可内心早就是虚无的黑暗。

“殿下，你错了…大错特错…”他撑着手臂，君吾随即将人整个扶起。

梅念卿别扭的避开视线，摇头继续道:“小殿下不会成为第二个你，他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坠落深渊，他跟你是不同的！你所谓的‘教导’，是会让他痛苦，让他绝望，但你永远无法改变他的本性。”

君吾眸色一冷，沉声道：“依你所言，是觉得乌庸太子自甘堕落，国师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既如此，不妨看看，仙乐后面会怎么选。”

梅念卿不想再理论，只道：“小殿下不会如你一样，以前的太子殿下同样也不会！而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内心，你不是太子殿下！”

说着铆足劲推开他转身往外走。

君吾无意识的攥紧手，骨头咯吱咯吱作响，下一秒，苍白如山雪的手捏住他脖子，梅念卿被单方面拎起来，胡乱的挣扎着，又踢又踹。

君吾不止是单单被他气着了，不肯留下来，还那般怀念曾经那些，他现在是真的想掐死梅念卿。

梅念卿气急败坏，挥手打着踹着就罢了，一时情急，他张嘴咬到了君吾的手掌，血液的腥甜在口腔蔓延，瞬间楞了，阶级的固化让他本能感到冒犯了殿下，但是又哽着脖子，畏畏缩缩的，要装做不害怕恐惧。

现在的两人像小孩子打架般，不过只是梅念卿单方面的挣扎反抗，而那头钳制着，气氛难得陷入了沉寂。

看了看手上的嫩肉上被咬上牙印，秀眉一挑，他夸赞道：“国师，牙尖嘴利，你方才所言我不置可否，你心里的乌庸太子早在那次山火后死了，化作厉鬼，你难道不知道吗。”

梅念卿愣住了，百感交加，欲言又止。

君吾掐上他脖子，把他的头掰过来，高挺的鼻梁似乎能碰到梅念卿的鼻子，长发落在他脸上，也引起片瘙痒，君吾又道：“既然你如此想念乌庸，现在也该来算算账了！”

就在他感到绝望之时，君吾突然捂住脸，他把梅念卿猛地推开，痛苦的抱住了头。

他的脸上冒出来三张熟悉又扭曲的脸，那三张脸不约而同的叫着:

“快跑!快跑!他疯了!他要杀了你!快跑!”

梅念卿见此情景，已经没功夫震惊思考，火速逃离了此地。

几炷香后，君吾稳住了脸上的人面，他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闭上眸叹了口气，罕见的没有追上去，而是回了神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