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瞪着眼睛看看影鬼,又看看陈默,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咳咳,那个,他后来变成鬼了,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那太好了,程渊想着,来帮手了。
“你们不走吗,老、老朋友?”影鬼想起来墨尘的吩咐,不能喊他老大,于是硬憋了回去。
“不走,去门口等她。”陈默冷笑,“你来了我俩就不怕了,你比她厉害。”
程渊一听此话,心安了不少,把照片塞进了兜里。
影鬼无话可说,又回到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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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代芹生无可恋地跟着他们往回走,因为她们刚进家门,影鬼一棍子把郑洁敲晕当人质了。
陈默念在这小姑娘无辜,只让影还了她敲程渊那棍子,自己这个白送吧,鬼王今天牵到了哥哥的手,福利大放送,就当做慈善。
郑代芹死活没想到这俩人有帮手,她特意闻了,二人身上分明没有鬼气,由此才放心地断定是两个普通人。
本打算明早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结果把自己搭进来了。
程渊掏钥匙开门,阿骨飘过来,和他说许瑞又一大早去找工作了,他自己看家很认真。
“嗯嗯嗯。好好好。”程渊一边敷衍一边掏他顺出来那张老照片。
“认不认识?”
阿骨飘过来,盯着照片上的郑代芹,两只黑窟窿变成了爱心状。看也不看旁边的自己一眼。
程渊没眼看他。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阿骨喊道,“这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照的呢。”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吗?她怎么样?她怎么样?”阿骨激动得在空中乱飞,像一只安错了身体与灵魂的无头苍蝇。
程渊回头,陈默会意,带着郑代芹走进来,郑代芹看见乱飞的阿骨就不走了,立在原地呆楞着。
她知道这人成了孤魂,她不知道这魂是这个样子。
阿骨,或者说霍文韬,看见她也愣了一下,然后飞过来到她面前,端详了一会,笑着开口:“您和小芹长得真像呀,您是她亲戚吧?她最近过得好吗?”
他已经分不清时间了,只道小芹还是年轻的样子。
“她很好。”郑代芹哑声回道。
阿骨忽然呢喃:“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
程渊愣了一会,转头喊:“小陈。”
“嗯?”陈默挑眉。
虽然知道程渊理解的是哪个字,但他偏要认作“小尘”。
“你说,阿骨这么年轻,他是怎么死的?”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光笼罩住了这间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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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去时,程渊和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热闹的地方。
“我们进入了魂的记忆里。”陈默反应过来,解释给程渊,“没事,哥哥,便当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场动画。”
“还有一种窥探记忆的方式,即我们以主角的视角来观看,但这次应该是阿骨主动的,所以我们直接就进来了。”
程渊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即好奇大过于害怕,观察起了阿骨的记忆。
四周人来人往,陈默带着程渊往里走,两人都没出声,只是在旁边充当好一个看客。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老妈妈忙着招呼客人。
“今儿个是我们红绡馆的花魁亲自献曲!”
“好!”底下一片起哄声。
台上坐着个貌美女子,面纱堪勘遮住半脸,叫人隐隐约约看不清楚,越是模糊就越是抓人,露出的双眼明亮如星,她抱着把琵琶,行了一礼。
老客们都很兴奋,纷纷扔出赏钱,红绡馆的妈妈笑得看不见眼珠子,攥着手帕子拿钱。
程渊看那眉眼越看越眼熟,想起来什么,拿出来老照片比对了一下,心中一惊。
那花魁和照片上年轻的郑代芹别无二致,只是妆容更浓一些,眼神更暗一些,程渊急得拽陈默衣角,给他分享自己的发现,陈默不关心这些,垂眸也不看照片,就看程渊拉自己衣角的手。
那花魁弹完曲子又开始跳舞,看呆了下面坐着的众人。
花魁往下瞥了一眼,那些眼神都让她觉得不适,她被拐子带过来的,早就没爸没妈了,在这里得听老妈妈的话,学这些学了好几年。
她一看,人群里坐着一人好不耀眼,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文文静静的,摇着扇子,他也在看她,但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欣赏的眼神和那下下三滥的眼神如此不同。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见那花魁好像跳得开心了,又多跳了一首曲子。
谢幕后,老妈妈决定让客人竞价,买花魁第一晚。
阿芹摘下面纱,面色麻木,其实她运气一向很不好,小时候不记事就被拐跑了,记不住是爸妈卖了自己,还是拐子骗跑自己的,来了红绡馆,同一批的姐姐妹妹们以植物作名,一人抽一签,人家抽到的什么水仙、绿柳,她偏偏抽中了个芹菜,气得面红耳赤,就这么得到了整个馆子里最难听的名字。
阿芹性格刚烈,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买她的人实在恶心,就自己了结这条烂命。
外头的人还在叫价,她听见了。
她听见妈妈拍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