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正派人到虞闻祁的院子里通禀,闻言微微颔首,“姑娘是夫人贵客,待贵客有待贵客的规矩。”
凭易辞晚的身份,还当真不敢担这虞府一声贵客,她自知名门望族的规矩,看人分三等,这茶也分三等,至于他们将易辞晚摆在第三等还是第二等都不算要紧,可唯独,不会摆在这第一等。
何况,还是当家夫人不在的场面。
若说这府上如今真正能做得了主的,想必是那位卧病在床的虞三郎。
想到这里,易辞晚瞬间收拢心思,连连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只见她毕恭毕敬地捧起那盏茶,时不时转开茶盏,观赏茶汤,又佯装凝神品鉴,一副不愿被人打扰的模样。
庭罗遂上前呈礼,排开了逐一解释,随后道:“也不知三郎君病情如何,先前挑了几样药材,姑娘总说不够妥当,今日我便又挑了些拿过来,云祥药材稀少,这些都是些上了年份的名贵药材,还请您收下,全了我们姑娘的心意。”
虞管家一听,笑意又深了几分,挥手示意丫鬟收下,朝易辞晚拱手,“劳烦姑娘费心,郎君正需用药之际,待大夫上门,我等定会仔细询问。”
庭罗眼看着那丫鬟将药材送往别处,估摸是虞三郎院子的方向,于是转身与易辞晚对视,眸中意味分明。
不一会儿,门外有下人来传话,虞管家便知是虞三郎的意思,遂请人进门,那人道:“郎君才将醒来,听闻易姑娘到了,说是不能亲迎,托我前来向姑娘赔罪。”
“三郎君客气了,”易辞晚放下茶盏,点了点唇角,“之前听虞夫人提起,你家三郎君伤了腿,合该好好养伤。”
“姑娘体谅,不过……”他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我家郎君有请,说是有要事与姑娘商议,有劳姑娘随我走一趟。”
原来那盏栖红只是前菜,舍得下这样的本,多半这后头要议的事,想必不一般。
庭罗警惕地拦在易辞晚身前,婉言道:“这恐怕有些不妥,我家姑娘云英未嫁,不好到三郎君卧房。”
那下人未抬头,既不回答,也并无半分离开的意思。
这是铁了心要请人过去。
庭罗还想说些什么,被易辞晚拽住胳膊,她顺着力道起身,安抚似地拍了拍庭罗的手,“三郎君毕竟有伤在身,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寻常而语,不过我到底是不好进郎君房门,还请立一道屏风。”
管家立即道:“我这便过去安排,易姑娘尽管放心,虞府下人定会守口如瓶,决计不会污了姑娘名声。”
“姑娘……”庭罗凑近了些,朝她摇头。
易辞晚带着她略落了几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当真以为,咱们拒绝了,就能不去,”她回头撇向桌案上的茶盏,“人家就没准备做亏本的买卖,且顺着些,看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虞闻祁的院子在府中靠里的位置,地段极佳,加之位于高处,背靠山,既面阳又避风,甚至还可俯看揽云街半条街的风光,正中便是间首饰铺子,寻常不起眼,这会子易辞晚反而品出些非同凡响的意味来。
为避人怀疑,她迅速收回视线,随人走到虞闻祁门前,屈膝行礼。
里头隐约有人开口,邀她入座,易辞晚这才缓步踏入卧房中,隔着几扇屏风与面前那道模糊的影子相对。
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夹杂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对方缓缓开口,“我歇了这些日子,不知外头天色可还明朗。”
易辞晚知他所问何事,遂不拐弯抹角,径直道:“阴沉的很,自从那日出了意外,近来总是觉得诸事不顺。”
“你这话有些道理,”虞闻祁幽幽笑着,牵扯出一阵咳嗽,仿佛仰头缓气,随即他有些不耐道:“我的人不在身边,那日的事我记的不大清了,后来发生了何事?”
“县尉托我送三郎君回府,路上又惊了马,”虽然隔着屏风,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递来的试探的眼神,易辞晚下意识抚向额头,原本被发髻遮挡的伤口暴露在她指下,“回程的路上,若非彭满他们得力,我亦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