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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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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的泥泞在这个季节干透了,夜晚的气温一天比一天温暖。当迪米特拉与玛丽紧急赶往峰顶时,寂静的格温切斯特山只震荡着飞鸟扇翅的回音。箭谷河在灌木与绿草间欢快地流淌,破碎地倒映着山谷深蓝色的影子——它们被流动的河水与月光撕成碎屑。

玛丽从山顶向下望去,谷底在夜晚格外幽深静谧,月光照射的地方能看清成群矗立的树木那绵延的、黑色的树冠。她知道等她下山回到村子,就已经到了佛克萨神父就寝的时间,而他一定无法入睡——她还未到加入血猎组织的年纪,然而伯明翰堂区出现紧急事态时她便会被传召入队,每当此时神父便茶饭不思,在房间里踱步叹气——脚步笨重沉默、且每走一步就要摇摆身体,就像一只年迈的猫在清理自己时突然发现正被人看着时一样,一惊一乍、十分神经质。

今晚她十分幸运,不必听佛克萨神父的唉声叹气与来回唠叨——尽管致力将玛丽培养成血猎的就是他本人。迪米特拉女士在玛丽训练期间突然感知到格温切斯特山方向传来异常的魔力活动,至少有两名血族与一名使魔牵扯其中,因此根据规定,她立马要求玛丽同她前去查看。说实话,玛丽从未应付过吸血鬼,更别提一次就有两个,一路上,她紧闭的嘴唇都在抖动个不停。好在等他们赶到山顶时,周遭空无一人,只有被践踏植被与裸露的泥土留下的凌乱足迹显示着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场激烈迅猛的冲突。

“他们已经离开了。不过,我必须四处巡查一下。”迪米特拉的眼睛扫视过辽阔的山谷,对玛丽说道,“你自己认识回去的路吗?”

玛丽点点头,导师的语气听起来镇静自若、游刃有余,让她放心地听从她的指示,开始原路折返。这名年轻的预备役血猎很快就走进了茂密的树林之间,当她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远处时,迪米特拉坚毅的脸木然不动地转向一侧,脸上的神情显示,她所看到的人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深蓝的崇山峻岭没有起雾,可是在她看向的地方却无故突然出现一人——布莱姆·阿鲁卡尔德——他在这座村子以布莱姆·米德兰为名。

“你本可以直接离开的,布莱姆。你在这呆的越久就越是置你的妻儿于险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迪米特拉说道。她还是没将身体转向布莱姆,而是望着山谷凝思。

“方才那两个入侵者不是帝孚日的追兵。”布莱姆冷静地说,“不过,不必我告诉你。有什么能瞒过你的探测能力呢。”

他看也不看脚下绵延数英里的葱茏树木,就好像这景象完全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印象,而是直直地看向他的老朋友:

“至于作风——这也不像是你的作风呀,迪米特拉。你明知除我之外还有另一个吸血鬼可能在场,却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卷进来。”

迪米特拉就像过去受到布莱姆训斥时一样,给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统一的答复——耸耸肩,摇摇头:“这说明你从来就不了解我。”这一动作并不代表她偃旗息鼓,预备屈服,而是在表明即使她的所为是错的,责备她的人也想不出更高明的做法来。

“你探测出除我之外的血族的seed,害怕身份被她发现,致使你假死的事情曝光,所以才把玛丽一同带来。”布莱姆陈述着,语气几乎是困惑的,“倘若那人没有被我击退,你真的预备将烂摊子丢给这么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我充分相信你的能力——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凡是本着良心做事的人,对这都不会意见相左了。何况,玛丽比你想更加强悍。莱雅莉小姐——不,是阿鲁卡尔德夫人,她很关心这个孩子吧。”

“这无关莱雅莉,迪米特拉,你自己能接受血猎组织和教廷的做法吗?你们叫她从小接受的是怎样的教导?我以为,即使你默许教廷对无辜女人的宗教审判,但对孩子的事情——”布莱姆停顿了一下,听起来,他咽下了一句伤人的话,而他并不确信自己将要对对方说出口的话,“我以为,您是反对这种行径的。”

迪米特拉的嘴唇紧闭,眼皮像发烧似的闪动着。玛丽比她当年离家时的女儿玛丽安还要年幼,年幼到她会被冠冕堂皇的口号欺诈,会为了亲近之人的期待失去自我、不辨是非,而她将面对的敌人却被层层隐瞒了,只在所谓的“训练”中豁露一部分,让她自以为面临凶残的魔物时对局势会有某些程度的掌握。几次战斗之后,当她和同队的战友濒临绝境,他们对血溅在地上、溅在她脚底时,她就会将那些正义之辞忘得一干二净,心中只余下疑问,它们要什么,她为何身在此处,怎么做才能了结这一切?随之而来的恐惧与绝望不是血脉偾张的鼓舞与陈词滥调的教义能改变的。

即使布莱姆的话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迪米特拉自己却想到了。迪米特拉一向自认为是一个处于道德模糊地带的人,这意味着对于是非黑白,她会给出的答案完全基于她所处的环境。“不能谋杀”在她看来不是一个义正严辞的宣言,也无关乎良心利弊,而是一个近乎于“别关上门,通通风”的建议。大多道德判断对于她而言都是这样——一个便利的生活指南。为了合理的理由,她可以不去关门,也可以不去做对他人有害的事情,直到情况变成做相反的事情更合理为止——即使这违背她本身的情感。

于是她虚弱地笑了笑,说道:

“布莱姆,我仰赖他人的鼻息而活,没有选择。玛丽也是一样。您知道救济院和穷人的监狱没什么两样,就连父母子女与夫妻都要被院墙分别,连婴儿也只有在哺乳时才能和母亲相见。一日恶劣的劳动得到的食物根本无法糊口,无法完成劳动的还要受到鞭打体罚。有些地方不乏院长骚扰院中女性贫民的丑闻。如果不是她从小展现的魔力被佛克萨神父挖掘,等待她的就是这样的好日子。”

每当听到别人不如意的经历,谈话中最常开始出现的便是以“那你为什么不……”开头的问题,就在刚才,迪米特拉自己脑子里都浮现出几句辩驳的、建设性的话语,描述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玛丽应该怎么做。可是她知道,布莱姆几乎从不说这样的话。他总是安静地听你讲完自己的故事,英俊的眉眼向两边低撇,用眼神致以同情。他从不告诉人们他们哪里做错了,哪里搞成一团浆糊了,又应该如何弥补。

他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不论她所给出的大义凛然的理由有多么漏洞百出。他轻轻拍打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等级的秩序或是什么距离,甚至几乎是坦荡过了头。他们老是犀利地反驳对方,讥笑布莱姆的迂腐,调侃迪米特拉的怪异。只有在约瑟夫·安妮斯顿的死讯被公布时,这种玩笑才戛然而止。那时候,布莱姆就是这样拍打她的肩膀,她掉下几滴眼泪,但她宁愿他没有看见,希望她可以和他一直争吵,无止境地说着那些互相贬损的蠢话。

“这回你不能再要求我搬家了——我答应过我儿子。你不会叫我对孩子食言吧。”布莱姆轻声说道。他相信迪米特拉早已从玛丽那里听闻她与特瑞的友谊。

“你知道我受到其他血猎的辖制,我不能公然——你有锁魔戒的庇护,不会暴露seed的踪迹,可我的境遇和你完全不同。我只能投靠血猎来寻求庇荫。”

“你说谎了,迪米特拉。”他垂下眼睛,仿佛希望自己没有识破朋友的谎言,还像从前他们并肩作战时那样毫无欺瞒,可这已经办不到了。迪米特拉闭上眼,她几乎已经知道布莱姆接下来会说什么。

“锁魔戒我从不离身,你却回回都能锁定我的位置。第一次是在伦敦,那时你准确无误地敲响了我们下榻的旅店的门,后来你又屡次给我寄信叫我转移位置。帝孚日的人从未找上门来,血猎却是怎么知道我的藏身之处的?”

布莱姆抬起眼,真诚地望向说谎者,他想向她表达谦逊的尊重。于是她再次送了耸肩,抬头望向天空。

“锁魔戒是我父亲的手笔。当时初代血族在切维厄特平原共同铸造噬魔戒以防外敌时,是我父亲提出了锁魔戒的构想——他认为无可匹敌的力量会为社群招致灾祸。节制与隐秘是我们这一血脉魔力的基础,搜寻魔法只是建立于此的表层学科——本质上,我们是捉迷藏的大师。”

“找和藏你都同样擅长吧。”

“我永远可以找到你,布莱姆,不论你是否佩戴锁魔戒。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的魔力回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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