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一动落到别人眼里,成了一切破灭不再、无法挽留的事实。
甘安伸手想拉住他,说道:“你冷静一下。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先回家,我回去和你解释。”
“不用了。”
方时迹扭身避开甘安的手,神情无异,仅是淡淡道:“我说我不干了。”
说完,方时迹开始捡东西,他把周身近处的药品和补给找个口袋装进去,拾起两瓶包装严密的少量液体,认真研读包装标注的使用方法,随即决定连同包装一并带走。
屋子里没几样完好无损的物品,方时迹很快整理好最后要带走的东西。
“那你想去哪呢?”
甘安拦在门前,低着头颅,方时迹看不见他的脸。
“那你想去哪里?行动部吗?行动部录用你,你就不要我了吗?”
说着说着,甘安抬起沉重的脑袋,盯着方时迹想要将其看穿,“方时迹,是我把你带到过渡区的。”
方时迹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说:“也是你把我带到交易所的。”
方时迹打开门,门外守着时常跟在甘安身边、会为他点烟的人,要不是眼熟加上装东西的口袋转弯碰到乌飞,方时迹压根没感觉到这人的存在。
乌飞见方时迹在自己面前钉住脚,低着眉眼对他颔首。
方时迹加快脚步,裹着蛇身离开。
-
密不透风的墙壁挂着挂画,上面是一幅抽象派画作,线条和狂躁的内容与所在客室的画风格格不入。
被扯下的领带掉落在地,屋内没有开灯。
甘安从冰箱里取出冷饮,一瓶,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喝。
“一般。”
甘安说:“他和我说这是纯正的啤酒。”
稀奇的纯正。交易所不缺啤酒,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做的噱头都是假的,啤酒这种东西早就不存于世了,麻痹人们线路的替代品永远都有。
屋子的地理位置不错,借着月光,立在饭桌旁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归拢的双人餐。
“他找我什么事?”甘安不耐烦道。
男人裤腿笔直,一双深灰的袜子侧边有绣制的图案,太小了,黑暗中看不清。
他偏头,镜片闪烁着天光,亮了一下甘安的眼睛。
“这次的事情,他要一个解释。”周锦锐道。
男人总是游刃有余,包括说话。甘安听着他高高在上的声音,感到无奈,“闹事的人是第一次上场,而且武力暴取的能人,应该交给你们处理吧?”
“失语者”捅破的不是一个洞口,而是整块幕后人为交易所定制的隔离幕墙,碎裂的程度远远超出预想。当初综合客户群体制作的东西合不合格、武力值不寻常人的范围锁定,不是甘安这种假面老板能解决的。理应交由幕后人,和这位深受其信任的内鬼。
那天晚上把损失和混乱降到最低,甘安自觉尽力了。
“甘安。”
周锦锐洞察力极强,再细小的变化也难逃他的眼睛。
他只喊他的名字。
“还不够吗!”
岔开腿悠闲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怒吼着站起,一把揪住周锦锐的衣领,手劲紧得人窒息。
甘安讽刺地笑了一声。
黑雕捉到躲藏在角落的白蛇,如彩玉般缤纷的蛇麟扭动着想摆脱被咬紧的痛苦。
甘安的声音和坠入冰河的寒冻期一样冷,“你们把方时迹推上擂台!你们还要怎么样?你知道那个地方一晚上要推走多少人吗?降温了,今晚人一推出交易所就冻硬了。”
甘安说着开始颤抖,仿佛口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单手卡住周锦锐的脖子,虎口收紧,杀了这个人,一切就结束了,黑雕已经啄下了蛇尾。
头部血液不流通的周锦锐很安静。
都说蛇冷,皮冷,心也冰。
甘安的心脏跟着这人的表情慢慢平息。扁平的酒罐击打到那幅抽象画上,喷溅出泡沫,掉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酒水流到周锦锐的鞋底,他蹲下用手帕擦地板。手帕吸水不佳,用了两块,幸好甘安喝了只剩瓶底,不然他没带更多手帕。
拖鞋踩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房主用力踩碾精致的手帕和那五根手指。
等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甘安罢休,转身走进卧室。
他对周锦锐说:“把鞋底擦干净。出去。”
周锦锐听到门后扑进床垫的响声,默默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擦干净如新的鞋底。等打呼声传出来,他提着厨房的垃圾,一深一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