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日,祝瑾瑜在书架发现一册《山海经》残卷。泛黄的扉页上题着稚嫩笔迹:"景珩七岁临摹,母后惠存。"墨迹晕染处还留着当年孩童握笔不稳的颤抖。
书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梅花,轻轻翻动时,仍有暗香浮动。
"娘娘小心!"身后侍女突然惊呼。祝瑾瑜回身时衣袖带倒青瓷笔洗,墨汁眼看要污了案上奏章。斜地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堪堪托住倾倒的笔洗——萧景珩的袖口却浸透了乌墨。
"殿下......"她慌忙去擦,却被他捉住手腕。
萧景珩的手很凉,像一块浸在溪水中的玉。祝瑾瑜能感觉到他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传闻太子十岁随军北征,十二岁箭射狼王,此刻他指腹的粗粝正无声印证着这些传说。
"无妨。"萧景珩松开她,目光落在她刚誊抄的文书上,那是用奇特符号记录的幽州粮价。"这些字符?"
"是臣妾惯常记账的法子。"祝瑾瑜耳尖发烫,匆匆遮掩阿拉伯数字,却见萧景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酉阳杂俎》载,天竺计数以点代字。"他忽然提笔在旁批注:"粟米一石当折合银三分,此符可作'三'解?"
窗外海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执笔的手背还沾着她方才蹭上的墨痕,黑白分明如宣纸上的落款印章。
---
上元夜无月,祝瑾瑜在整理旧箱笼时触到个硬物。褪色锦帕里包着半块羊脂玉,断面参差如犬牙。
"那是母后的遗物。"萧景珩不知何时立在门边,月光将他身影拉得孤长,"另半块随她葬在皇陵。"
祝瑾瑜翻动帕子,忽见夹层中露出绢角。
"这是..."她小心地取出那方绢布,在烛光下缓缓展开。
一幅微型画像逐渐显露。画中女子凤冠霞帔,眉目如画,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幼童。孩子手里攥着半块羊脂玉,笑得天真烂漫。画像右下角,一行小字笔力遒劲:「吾妻蕙娘与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