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诱墨的行动开始了。

地点就在这间散发着霉味儿的405房和首尔那些被阳光遗弃的角落。

对那张证书印刷品质的怀疑是切入点。诱墨首先想到的是城南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那里聚集着各种中小型印刷作坊，其中不乏制作劣质宣传册、粗制证件甚至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蝇营狗苟之辈。她知道在哪里能闻到同类的气息——那些狭窄巷弄里，贴着快速印刷、名片设计招牌的小门脸背后。

她装作为一个不争气的弟弟打听一份稍微有点复杂的外国大学成绩单的制作，她模糊了哈佛的名字，但描述了类似的烫金校徽和厚重纸张需求。

在一家弥漫着油墨和劣质胶水混合气味的地下室作坊里，她遇到了一个满手油污、眼神却异常老练的中年老板。诱墨没有直接出示照片，而是用语言巧妙地描绘了那张哈佛证书给她留下的粗劣印象——颜色过艳的校徽、边缘的毛刺感、僵硬的钢印效果。

油腻的老板叼着廉价的烟卷，嗤笑一声，用沾着墨渍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嘿，你说的这种玩意儿，要么是新手练手的残次品，要么就是……”

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嘲讽，“钱多得烧包，又急着要效果，催命似的催，弄出来的玩意儿！就你描述那校徽颜色？颜料配比肯定不对，贪快贪省！你说那钢印模具压得死板？哼，好的模具是钱和时间养出来的，催得紧的活儿，临时凑数的次货模子能压出什么好东西？那种客户我见得多了，仗着有钱指手画脚，还想要精品？做梦！”

老板无意间的抱怨和行业常识，精准地吻合了诱墨对那张证书的物理观感。

一条暗线逐渐清晰：假证的需求方是李安娜或她的代理人，要求高、性子急，但为了赶工或降低成本，或是掮客两头吃，最终成品在行家眼里留下了无法掩饰的粗糙。

这初步印证了诱墨关于伪造的判断。

另一个线索指向李安娜的生活圈。诱墨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偷听到的零星信息，记得李安娜在哈佛期间似乎有过一个韩国司机或跑腿助理，姓金，后来好像因为什么事被解雇了。

这种人被赶出核心圈子后，往往带着怨气，也更容易撬开嘴。

几经周折，且依靠405旅馆老板娘模糊的指点和自己地毯式的询问，她在一个破旧的卡车司机休息站找到了这位金先生。他如今胡子拉碴，开着一辆破旧的厢式小货车给人拉货，对昔日的雇主依然忿忿不平。

诱墨扮演成一个对哈佛生活好奇的底层年轻人，言语中透露出对李安娜那种天之骄女生活的敬畏。

金司机灌了一口烧酒，哼了一声：“天之骄女？骄是真骄！学业？狗屁！”借着酒意和不甘，他牢骚满腹。

“哈佛？哈！安娜小姐去那就是度假！买！买！买！第五大道都装不下她！上课？我去学校门口接她的次数都比她进教学楼的次数多！教授？叫什么名字她可能都不知道！考试期？她就知道抱怨时差影响她逛街！给她跑腿送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公寓，比送她去图书馆的次数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