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要拿来炒了?”
“那阿姐是想用它们干啥?”
“那当然是——”
生腌呀。
生腌小刀蛏。
现代社会中,土话也叫生腌蟟蛁。
把大蒜切碎,和姜、辣椒、九层塔、菜籽油、酱油,放在同一个小碗中搅拌均匀,不多时,酱料就算调好了。
沿海渔民生腌海鲜,最看重的是原汁原味,将蟟蛁洗好后,倒进之前调好的酱料,把混合好的所有材料加盖封好,放置一个时辰左右,等待蟟蛁入味,然后将之放入井中冰一会儿,再取出上桌,即腌即吃,风味上佳,一度风靡现代沿海地区渔民的早餐餐桌,当然,作为夜宵也不是不可。
要知道在她生活的现代,一碗粥配上几个蟟蛁,那日子在背井离乡外地掘金的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过得有滋有味,吊打所有衣锦还乡在外却不得不吃着速食快餐的同龄人。有这生腌蟟蛁在手,山珍海味黄金万两统统都要靠边站。
桑榆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小刀蛏身形较为扁平,常见一头尖一头圆,而古代的看上去明显“胖”了一些,个头也比现代的大得多。
只是吃法一点也没变,放之四海皆宜,只需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上下壳,模拟打个响指动作,不会打响指就用数money的手势,连数钱都不会的话,就用韩国欧巴wink抛媚眼时朝粉丝比小心心的姿势和力道,听到一声“biu”,上下壳子一经推移,立马便分家了,蟟蛁的两片壳子一断开,像人类biu的一声,打开了大海味道的机关。仪式感满满,让人瞬间如临咸辣味、蒜香味、蛏肉的鲜味交织在一起的美味海洋,听着海风徐徐,海浪滔滔,小舟摇摇,仿佛要将逍遥舒适自得其乐的气质刻进每一根被这人间美味滋养过的头发丝里。
被传授了神奇技法的桑泽,打响指的技术在今晚突飞猛进,只见他有滋有味地享用着今晚第十八个生腌小刀蛏,一脸心满意足。
他承认自己打脸了。
吃不完是不可能的,把这些做好的生腌小刀蛏全部放到他面前,他连凳子都不用,直接站着啃,不消一个时辰,准保给它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看这比她还快的手速,桑榆当然毫不怀疑桑泽一个人能干掉半桶生腌蟟蛁。可他们姐弟俩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都要指着这些小东西去换。
于是她提前帮他踩了刹车,“好了,先吃到这,再吃明天就没得卖了。”
桑榆说完,仿佛眼前不是弟弟,是要来抓小鸡的凶猛老鹰,“啪”一声,快速盖上桶盖。
次日,桑榆早早就起来,早起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她睡眠质量好。
恰恰相反,因家里脸盆、木桶全被赶海收获的金主们占用,她昨晚连澡都没法洗。只能跑去井边,在桑泽的掩护下,用瓜瓢舀水,简单擦洗了下。
吃喝拉撒睡,眼下吃喝的需求暂时是满足了,可是吃喝有了,接下来其他三样也跟着来来,先说拉撒,这旱厕和现代的蹲厕简直一个地一个天,她真心受不了。
每次上厕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进去前权当自己瞎了,捏着鼻子表演嗅觉消失,如同不呼吸的女|鬼,踮着脚尖,视死如归地飘进那角乌漆墨黑的茅厕,等系好腰带,飘出来才敢睁开眼睛,放开鼻子大口呼气吸气,恢复几分生人模样。
至于睡,呵呵,就家里那张床,身还没翻呢,就咯吱响个不停,她如今这身子没几两肉,只怕连自己现代体重的三分之二都不到,就这样她躺着都得费力气保留实力,不敢用力躺,天知道上辈子她熬夜加班哐哐大吃特吃体重猛涨后,上体重称都没此刻这么小心翼翼。
睡个觉都要这么累,真是服了。
她睡不着,干脆轻手轻脚起身,却在下床前摸到手边一片湿意,正是桑泽翻过身去背部正对着的那小片区域,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认出是上回她溺水刚醒喝完鱼汤,便从草台屋顶下来把她浇个透心凉的倾盆大雨,虽然拿干茅草擦过,可留下的水渍至今还没完全干呢,真佩服旁边小呼噜打得飞起的小家伙。
早起有早起的好处。
别人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是早起的苦命娃有虾炸。当然了,是炸给别人吃。
苦命归苦命,可当炸虾的香味从陶罐里飘出来那一刻,不光她,就连桑泽都起猛了,差点把不堪一击的木板床踩塌出个洞来。桑榆闻着这香味,前一晚糟心的体验似乎瞬间被治愈,两人一天的忙碌就在这让人闻醉了的虾香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