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答案他很清楚,不是吗?
从他选择接受黄榛榛,接受家里安排的时候,他不就应该明了吗?
是他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他给出了三种方案,留学、度假、金屋藏娇,全是用钱去处理这件事。
谁让他是一个商人呢?在他眼里,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有价格,都能用钱买到,如果买不到,就是因为钱给的不够多。
王嘉诚说,你要体谅他。江沅既然站在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江沅这一代,人才济济,竞争激烈,江沅是其中的佼佼者,野心魄力,能力格局,样样拿得出手。
作为新培养的继承人,江家很看重江沅的婚姻。他们要看到稳固的婚姻,贤惠能干的配偶和聪明可传承的孩子,这对家族企业来说非常重要。
黄榛榛真的是最好的人选,她和江沅简直是天合之作。所以沉露对待黄榛榛的真实态度,并不是什么惧怕、嫉妒,她只觉得差距大到她只能对这个女人充满艳羡,仅此而已。
沉露站了起来,拾起自己的手袋,她再一次认真看着江沅,他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只是已经越来越陌生。
沉露想起她22岁的生日,她和他相拥在落地窗前跳舞。他们依偎在一起在蓝蓝窗前看着翠绿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摇摆,小黄狗摇着尾巴哒哒走在路上,毛绒绒的脑袋左右摇摆,幸福的思绪快要溢了出来,没有什么形式能让他们把这种愉悦表达出来,于是那天下午他们一直在接吻。
每一个亲吻的开头都是温柔的,但很快江沅就会霸道起来,从牙齿到舌尖,沉露每一个地方都被他索取,贪婪摄取她的气息,用力探索每一个角落,不留一丝喘息机会。
她推开,喘气。江沅又靠近,再次吻她。
就像这段感情里,她从来没有掌握过主动权。
那天放的黑胶碟片是《一步之遥》,钢琴和小提琴永远差一步。
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也还有一步之遥。
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法填补的距离。
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江沅抓住沉露的手,沉露的手那么凉,他这一次,真的害怕了:“给我十年时间,我会爬到最顶峰,我就会不容置喙的权力,但我需要时间,我才能给你一个未来。”
沉露露出一个稀薄的笑容,她相信江沅可以做到,某天夜里他曾拥着她指着灯火辉煌的大厦,野心勃勃的样子历历在目。
沉露将江沅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说:“十年之后,你会发现,你和黄家的羁绊牵扯更多,你只会更加身不由己,你仍然会自私地要求我给你时间,要我体谅你。江沅,我与你前前后后纠缠了四五年,我也等了你三年。我等来的是什么,你回来了,回来订婚、结婚。我已经29岁了,我还有多少个八年?”
“你觉得我很好玩是不是?觉得把丁柳伶塞进我的剧里我就会向你屈服?你好幼稚。我若留下这个孩子,你们家会同意吗?黄榛榛能同意吗?谁会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如果我连一个正常的家庭都不能给孩子,又何必让孩子来这个世界受苦?”
“你不是范柳原,我更不是白流苏,我们演不出倾城之恋。如果没有港城的沦陷,又怎么会成全他们,可悲的是我们连这个契机都没有。我是一个六亲无靠的人,我只有我自己,我不能用我的下半生的前途与你豪赌。话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
从茶社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小雪,茶社不知何时从苏州评弹换成昆曲表演,在人们的欢呼中迎来高潮。
一浪又一浪的掌声推着沉露往外走,她回头,自己白色贝雷帽落在桌边一角,上面撒了薄薄一层雪,孤单伶仃的样子,她想回去取,人群忽然又散开,挡住了她的去路。
人们再次发出阵阵掌声,原来是戏散了。
沉露天生子宫后位,前期并不怎么显怀。怀孕9周,沉露依然每天穿着各种礼服,画着精致的妆容,出席各种活动。
邵华平说:“你也别怪我心狠,你刚从片场晕倒,那些嗅觉跟狗一样的狗仔不是没有怀疑,我们瞒得再好,外界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你的对家也盯得很紧很紧,这段时间你必须出来营业。”
沉露知道,自己该好好休息,但眼下确实没办法。好在神奇的是,在孕激素的作用下,她的状态不错。皮肤变得更好,更加细腻,每次化妆,化妆师都偷偷问,露姐是不是去做了什么高科技的项目。
除了日常的工作,沉露还要抽时间出来拍照留库存,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背景换了一个又一个。
“等你做完手术,这些都是你营业的素材。”邵华平安排得很周密。
有时邵华平也说:“这孩子没福气,爹长得那么帅又有钱,娘那么美也有钱,这生下来该多好看。”
沉露撇过脸去,一副终止话题的样子。
她已经和邵华平商定,等风头过去,就会去流产,自己为自己的冲动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