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烬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与人约战?”
见挑逗不成,霍域锜道:“在下是魔界银玉君,奉天霍氏霍域锜。我无聊啊,碰巧遇到你了,就约战了。”
他说完又问道:“我都告诉你名字了,尊姓大名?”
墨离烬道:“在下是神,南诏墨氏墨离烬。”霍域锜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墨离烬弯腰坐地,坐在他旁边,
霍域锜凑近墨离烬,道:“你好厉害啊,以后我能经常找你吗?多请教一下,没别的意思,不然我们成为朋友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帮忙,我能帮就帮,不能就尽力帮,我很强的,不要瞧不起我哦~”
他语速极快,说话平稳清楚。
墨离烬淡漠道:“不要,这不是我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连累你,别人找我麻烦挺多的。”
霍域锜毫不犹豫道:“我不怕,那些杂碎伤不了我,我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就考虑一下嘛?”
两眼泪汪汪,墨离烬最受不了这样,心软了,叹了口气,无奈道:“好,我和你做朋友。”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霍域锜伸手要他拉起来,墨离烬顺势拉起来,两人站直后,墨离烬和他身高差距较短,看不出来。
霍域锜和墨离烬一起走,墨离烬化去结界,一身白衣不染污尘,相反,霍域锜一身黑衣,尽染尘土,兴许是刚才染上的,他可不在意,不惧他人眼光,坦荡荡地走,
其实黑色脏了是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但谁会目光定格于别人身体上,还肆意贪婪看着,流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对于俊男美女,那就是不怀好意,变态心理,让人不适,那就是欲望之神掌控了自身精神本体,人的亮点往往在吸引目光让人欣赏的,直观看着‘亮点’,不去看其他的,不会让人不适,才是正常心理。
他们来到魔界,万蝶梦骨,是霍域锜的院子,花若盛开,蝴蝶自来,院里种花海,蝴蝶戏于花中,花香四溢,迷离指间。
他们在厅堂坐着,据观察所知,整个院子建筑风格,似书香雅苑,古香古色,又似浪漫春天,翩翩蝶影,蝶恋花,花成海。
霍域锜坐在主座,墨离烬在他下边坐着,下人泡茶迎客,分别端给了霍域锜和墨离烬,霍域锜叫下人出去了,只剩两人,霍域锜喝着茶,轻瞟一眼,墨离烬正看着杯中茶,茶水上升的热气腾腾,似乎模糊了眼眸,看不清,摸不透。
墨离烬心想,我有多久没喝热茶了,他苦笑,抬手举杯,喝下热茶,原来茶是热的啊,为何人心这么冷。
霍域锜看墨离烬喝下茶,欣喜若狂,他有朋友了,这个预测一出,他多少是开心的,百杯换一杯,虚假迎真情。
他问墨离烬,道:“墨离烬?离烬?要不要去走走看看,我这个院子也没很大,一起走走吧。”
他起座,诚邀着,背手而立,一只手却伸出来,掌心朝上,白皙修长的手,掌纹清晰,墨离烬看着手,把手搭上,两手搭在一起,明明墨离烬的手也很好看,白皙修长,在霍域锜手上却显得格外娇小,这不怪他,而是霍域锜性张力强,常年习武之人,必然的,虽然墨离烬也习武,但他是文武全才,况且跟他打的人,弱,他没动真格就败了,输了就输了,关键还到处大肆宣扬他很厉害,他厉害真是厉害,但也不用这么说吧,什么‘一弹指一挥间就被打倒了’,‘一眼杀就被伤害了’等等,离谱传言,夸大其词,让更多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人纷纷和他打,被打输了,为了不难堪,刻意把他传成很强,好面子的则是弱化他,弱化他的被他喜得阴曹地府阎王殿‘门票’,
霍域锜是他由衷表示跟他对打很爽,是真本事,不是假本事,有心没胆的,他不知道,以后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并肩作战,抵过天降,胜过青梅。
两人一起走着,每到一处,霍域锜就介绍给他听,这越说越走,让墨离烬期待涌上心头,
霍域锜途经一花,问墨离烬这是何花,此花色白微碧,香味似兰,墨离烬答道:“是玉兰,望春,也是白玉兰。”
霍域锜对此很满意,莞尔道:“没错,是玉兰花,‘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语毕,无人再言,尴尬与知晓。
玉兰,代表友谊之花,友谊长存。
愿岁并谢,与友长兮。
成功介绍了差不多三十多处,重回起点了,二人不回屋,则是出去,因为霍域锜要带墨离烬去一处地方,很神秘。
他们来到一幽林,墨离烬疑惑不解,转头看向霍域锜,相视一笑,不疑惑了,等出口来,霍域锜召剑而来,天一闪雷光而过,随后晴空万里,霍域锜用剑破界,随之而来的是大漩涡,双双被吸进去了,漩涡里不是深渊黑洞,是山清水秀,还有一个大院子,霍域锜却不是去那里,而是往院子后面一直走,来到了一座山前,山巍然屹立,墨离烬脑海奔出一个想法,这山进去方法是直直撞山,还要破界,也可以通过主人允许才能进去,果不其然,霍域锜从容不迫地牵起墨离烬的手,一起走向山体,坚硬的山壁化为涟漪波纹般,倒映里面景象,是个宫殿,可以进去,以山隐秘,本就是大自然的,不易察觉,胆高者发现,怯懦者忽视。
这个宫殿虽然黑漆漆的,但华而不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地基,如此冰冷,也懒得去探究了。
他们来到主殿,霍域锜放松地惬意地调整姿势坐到属于自己的宝座上,而墨离烬就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位置也高,平等的。
霍域锜对墨离烬道:“离烬,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里是神秘的地方吗?”
墨离烬疑道:“嗯?为什么?承载着回忆?”
霍域锜哈哈一笑,笑出泪花,道:“你这回答半对不对,这里是我母后的墓殿,他对我很好,独自抚养我,若无家母便无今吾,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感兴趣吗?”墨离烬向来交友,都要知己知彼,是霍域锜主动开口讲的,主动袒露全部,是个好人,墨离烬当然是同意,点头答应,
霍域锜道:“我的母后是圣女,与我父亲一见钟情,可天不心软,在我出生时死去,生死轮回,以死换生。母亲有想过轻生,可每次都不忍心在襁褓中的我,我每次都会在她轻生时哭啼让母后心疼,我父亲是部落里的王,英年早逝,王位无人,引起族人内斗,他们都想成王,是我母后虚弱的身体抱我在王位上,因为圣女很有威望,不敢不听,我母后平日不发话,那是第一次,她那时把我放到圣台上,那是世世代代相传王位的验证,那时是阴天,有雷光一闪而过,天降下圣光在我身上,随后晴空万里,天认为,我能成为王,这是肯定的,我有王之血统,此举镇压了内斗纷乱,我也就成为王,在我未成年时,都是母后掌管朝政,在我成年后,是王,可母后却以白绫覆面逝去,她以白衣来,以白衣去。她那样是纯洁死法,不会被人以流言蜚语玷污,她去寻我父王了,我知道的。可我不想成为王,不想要王位,体验几年过了也没有什么,我弃了,不被朝政权谋桎梏住困其一生,我天生如此,我把王位给了我伯伯的子女,王位不分男女,嫡长继承,我也不在意,我有给母后建墓殿,我父王是和九族葬一起,我把母后葬在附近,这里是我母后墓殿,但不是放尸骨的,而是放生前之物的殿。我有空就来这里,不过我是修炼成魔,部落王位我不管了,不在乎,之前记忆在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记不清了。”
话音落,只剩一片黑暗,沉寂落寞。墨离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轻拍霍域锜,示以安慰,霍域锜转头看向墨离烬,沉默不语,拥抱住了墨离烬,两人一动一僵,最后墨离烬动了,回拥抱住。
以执念成魔,霍域锜又是如何成魔的,在那少年般年纪,就成魔了,又是怎么过来的。
许久后,霍域锜放开手,重新坐回去,墨离烬看他放开了,也就坐好了,霍域锜愿意说这些,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是他第二位最好的朋友,他在心里默认,之后霍域锜像是吃了吐真水,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从昼日聊到夜深,墨离烬很尊重地耐心听着,不离开,
直到聊完,墨离烬才知道霍域锜经历,简而言之就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与天作对,永不言败,兄弟反目成仇,无亲人在世,都厌恶他。
霍域锜都记不清有多少次看见床上尸体,恶言恶语相向而行,从惊恐,害怕,麻木,失智,疯狂,心魔,最后释怀,却回不去了,彻彻底底的回不去了。
他第一次跟第一个好朋友说这些,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他看到墨离烬的未来,白雾弥漫,有成功,有失败,有自信,有颓丧,有幸福,有心痛…
他的未来有这么多都是他必将要承受的,可以改变,
但他不知道,天开了个玩笑,不让霍域锜看到那些,只让他看到和墨离烬成为最好朋友的未来,让他无法让墨离烬改变,但不经历风雨,怎么迎来彩虹,未来就交给现在,过去就交给未来。
有人的友谊枯萎,有人的友谊长青;有人垂死挣扎,有人至死不渝;有的不堪一击,有的坚如磐石。
霍域锜收拾好情绪,抬头看到墨离烬担忧皱着眉头,哈哈大笑,跟墨离烬说没事,
可当墨离烬说出“你的苦太多了,我给你带来甜。”并拿出了冰糖葫芦给他,他就知道,没用的。
那一次,是霍域锜最久,最大声的撕心裂肺的哭,如垂死前绝望,又如释怀,似悲泣,似发泄,唯独没有绝望。
许多年后,霍域锜也跟墨离烬说过当时这句话,而墨离烬听到却有些害羞,觉得尴尬,因此也被霍域锜逗了好几天,但对霍域锜,是人生的一束光。经过那次无理由的发泄后,再次相见,关系不再生硬,缓和了许多,不过霍域锜感到尴尬,墨离烬则是顺其自然。
两人出了山,默契地来到山前院子,这院子是霍域锜的,附属的,此院怪异,门前放两个纸人,金童玉女,推门而进,还挺雅致,似是家院,霍域锜领着墨离烬到厅堂,刚坐下,霍域锜就凑到墨离烬脸前,经过这几天的精神交流,虽然两人都忙,但还是在语言上让关系更近一点,差不多很熟悉了,分享趣事,对话聊天等,也会互怼。
墨离烬伸出食指,表示禁止的意思,堵住了唇,被墨离烬禁止说话,霍域锜气鼓鼓的,
而墨离烬道:“你要说什么?可别是不重要的话。”
霍域锜质疑道:“不是?!我对你就说这些,能不能细想一下,我就没说别的重要的吗?”
墨离烬静静看着他,霍域锜心虚道:“好吧,我是有时候不说正事,可我刚才说的一定是,我问你,你要住在这里吗?和我一起,好吗?”
这次墨离烬避开了,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他在天上也有仙殿,但经常被吵醒失眠,在魔界也有宫殿,是霍域锜送他的和他自己的,在鬼界也有自己的宫殿,在凡间,也算是有自己的宫殿,如今霍域锜要他一起住,也不是不能,第二次和别人一起住,墨离烬答应了,
他道:“好,我和你住一起,怎么样?”霍域锜欣然接受,两个孤独的人一起成为朋友,来之不易,应当珍惜。
墨离烬搬进来了,他带的衣物挺少的,住在霍域锜旁边的屋子,院里有种玉兰花,桃花,梅花等,都是他们一起种的,花香四溢,弥漫着气味,香气扑鼻,两人就这样成为朋友,风平浪静的,却被突如其来的‘浪花’扰乱了。
起因是有人传言他们成为朋友,传到别处去就是两人成为朋友随时都会造反成王,纷纷被召回去了,墨离烬来到天上,仙气飘飘,仙雾弥漫,他走到青冥殿,众多神佛猜忌的话语戛然而止,而最顶部座位上的天君,在帘布后与仙娥打闹着,还是旁边的神提醒,不然会一直闹着,
墨离烬冷眼旁观,站在殿中心,帘布被撩起,是天君,有小桌摆着水果,身旁仙娥,面色潮红的,衣衫不整,很容易让人猜晓刚刚在做什么,
众人跪拜恭迎,墨离烬鹤立鸡群,弯腰鞠躬恭迎,待到都起身后,墨离烬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在天君下面,最接近的,天君没看他,戒备全写脸上,都如此,
天君望了一大圈才看向墨离烬,问道:“玄香,近日如何,好几次没看见你了,是下界游玩了吧,还是结识来路不明不清不楚的‘朋友’呢?”
墨离烬被称为‘玄香’,他漠然点头,道:“是的,天君,但并不是‘来路不明不清不楚的朋友’,是朋友。”
如此顶嘴,在天君耳里,就是这样,
天君气愤怒道:“好像这个朋友还是魔界的魔君,一神一魔结识成友,知道外界怎么传的吗?说是你们要联手成王,神魔就该是对立面的,种族不同,界线不同,是异种!”
墨离烬冷漠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况且本君交友好像天君不必管吧,与谁相交由我来决定,外界怎么传的我自会澄清,神魔也可以跨种族相识,不同界亦如此,谁规定不能的?”
语毕,墨离烬看向众神佛,一一冷眼,只有冷汗直流,无异议,他又看向天君,
天君憋屈着,涨红了脸,他指责道:“我是天君!我现在规定的!你还有什么异议!”
墨离烬直言道:“天君不要用地位身份威压,那又怎样?又没写在诫碑上,不作数,就算规定了,我也反对,请天君考虑后果,可别重蹈覆辙了。”
话音一落,众神惊呼声,墨离烬说完就离开了,走时带风,都如剑刀伤人,走到宫殿门前时,停下脚步了,唤出一弓箭,转身持箭射出,直准瞄准天君,利箭射出,在天君耳旁经过一阵凛冽的风,似是将人划伤,箭没射中天君,射中座椅上了,随后彻底离开了,
众人惊呆了,有惊无险,天君还说没射中,颤颤巍巍离开解散了,众人心想,箭射天子啊,以后没辙了。
墨离烬是唯一一个直言不讳,肆意顶撞天君的,独一个与天君对立,还没人打得过,上次是因为天君给他莫须有的罪名打压惩罚他,被压去天牢受罚,
受罚后,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讨说法,天君又不认错,就让墨离烬自己跟他们打,打赢了就认错,于是墨离烬伤还没治愈就拿剑大打一场,把他们打得受重伤,全倒下了,全倒的都是污蔑跟风的人,
天君还被他伤了很重,墨离烬还没倒下,依旧是出来的样子,只不过染上鲜血,白衣变成血衣了,是喷溅的血,
那战过后,也没人再敢招惹他了,而墨离烬也是没理他们,只要他们没像上次那样,一切都好。
墨离烬就是这样的,不对的他自会受罚,他认为对的就做,不对的就认错,并不是会盲目用实力欺压,如果他做错了,他会心知乎明,主动认错,如果别人做错了还不承认把对的改成错的,那他就会用血路杀出正义。
墨离烬回到院子,霍域锜早早回来了,他一幅惬意的样子,躺在摇椅上,双手在后脑勺垫着,身子晃荡着,估计是无聊先回来了。
墨离烬坐在霍域锜旁边,问他事情,霍域锜简单说了主要内容,就是他到了魔界,没人传谣言,他是老大嘛,只不过手下想让他借用关系打进天上,霍域锜肯定不同意,当场发飙,把那个手下打伤了,他还警告,朋友之间,坦诚相待,不得小人。
是让手下都知道的,最看重友谊的,容不得背叛。之后霍域锜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差不多事情就这样,而墨离烬也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说了,只不过把一些话隐瞒了,按照霍域锜的性子,可能会直闯天上去,还是以小心为重,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是会知道的,还是把话恶意部分简单说出,
而霍域锜对此表示,天君思想有点保守啊,他挑眉道:“不过,你会帮我,很感激呀,果真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等回答,墨离烬给了个不准确猜不透的回答,他只点了下头,但霍域锜也挺高兴的。
他要求不多,他只要有朋友。
他们在凡世无拘无束,畅聊着,直到黄昏时,才知道聊得太晚了,就如影子跟随着光,夕阳西下,日光没了,可千万盏灯却有光,交替汇聚成影。
经过今天这件事起,霍域锜是无所谓,墨离烬如往常一样继续居住在院子里,他们无惧无畏。
后来他们的日子风平浪静的,也让这份友谊至死不渝,就这样过了好几百年,大浪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