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能的,那帮人挑事的时候就是奔着揍他去的,他要是不狠心一点,头破血流上救护车的就是他了。
这回下手相比之前还是算轻的,他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又挑起事端,本来压根就不想打的,结果还是被迫出了手,他攥着连羌的后衣领的时候都有意放轻了很多。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打的每一架都是用命在打,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打,他不狠一点,别人就会让他死。
那里的人没有牵挂,也不怕事。
离开孤儿院后应烟尘就不让他再打架了,但因为性格和家庭原因,他还是经常被人看不起,放学之后被人约架他也还是会去,每次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撕烂了,他硬说是自己摔了一跤,衣服被树枝刮烂了。
不过吴子扬也很久没有打架了,初三之后身高跟吃了激素似的猛窜,从那开始就没什么人敢约他打架,除非是皮痒欠揍。
钟秋去忙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差不多到下班的点。
吴子扬下了楼,刚刚倒了几个人对大家来说好像不算什么,根本就无人在意,他们正随着音乐舞得欢。
他往台上看,江楠还是坐在灯光下弹吉他,应该是唱累了,这一整首歌完了都没有开口,就慢慢拨着吉他弦。
江楠看到他了,轻轻朝他笑了笑。
下班前吴子扬去了趟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
他盯着自己的脸,不知不觉这天天挨揍的小屁孩都读高二了,跟以前相比长高了很多。长得高对他好处挺多的,少挨了很多拳头,也打准了很多拳头。
时隔三年,他又跟以前的旧相识打了一架,这次没把衣服撕烂,也不用跟应烟尘撒谎了,他轻轻松松打赢了。
时间带来的变化是很多的,就像他跟着应烟尘走的时候,院长跟他说:“长大了就什么都好起来了。”
他发完愣,看见镜子里自己身后站着的江楠。
吴子扬回过头:“到点了?”
“嗯,”江楠点头,“你怎么了吗?”
“没有,”吴子扬说着走了过去,“走吧,去小吃街。”
江楠看起来是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想了想,吴子扬身上没有血,应该没有受伤吧。
江楠戴着头盔坐在车后座,手自然地往他口袋里放,无意中摸到一个盒子。
他就摸了摸轮廓,上面有凸起的纹路,没拿出来也知道是烟盒,而且是个普通杂牌,他没有看到过吴子扬抽这个牌的烟。
“上次吃到哪家了?”吴子扬问。
江楠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应他:“阿花手抓饼。”
吴子扬笑笑:“又吃饼?”
“嗯,我一会儿想去看看我妈,给她带一块,”江楠说着,松开了手里的烟盒,“她上次跟我说想吃他家的了。”
冬天不会有交警来巡了,车就随便停在了路边。
并肩走路时,吴子扬一直低头看着脚下,不知道该跟江楠说什么。
不知道他也没有看到那些医护人员和担架,应该看到了吧,毕竟那么明显。
“吴子扬。”江楠说。
“嗯?”
“你没受伤吧?”
话音落,吴子扬心一横,立刻哽住了。
江楠又说:“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低低应着。
江楠“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几个人?”
“……四个。”
江楠笑了笑:“骗我,吴子扬,明明有六个。”
“就差两个而已,”吴子扬只好解释,“一拳就倒了,真的,还没跆拳道馆里那个沙袋好用。”
“你没挨揍吧?我看他们凶神恶煞的,个个都比你壮实。”江楠又说。
吴子扬倒是不把他们放眼里,被连羌这种人碰到一根毛都是耻辱,说出去得被笑死的。
“没有,”吴子扬笑着看向他,“真的啊,这个没骗你,我打架很厉害的。”
江楠顺手捏了捏吴子扬的手臂,也还挺结实的:“还行,不至于挨揍。”
“废话,以为我白练的啊?”吴子扬说,“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江楠记得他看到那担架上的人,虽然壮实,但个个躺着都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那六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子扬看了江楠一眼,被他逗笑:“不会,我没下狠手,要是有什么事我就不能在这跟你去买饼了。”
说完,他心里猛地一顿。
声音跟老唱片卡壳了似的滞住,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是啊,要是真的不小心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江楠走在这了,也不能和江楠一起吃饼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还攥着连羌的衣领,把他的头用力往墙上砸。
那是货真价实的在砸,跟提着西瓜往墙上砸一个道理,不是随便磕磕碰碰,就算他没有用所有的劲,连羌额头上那个血窟窿也够深的了。
这个力度对于连羌来说不致死,但是对别的没有练过的人来说,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以后……少打架吧,”江楠说,“挺危险的。”
“嗯。”他应了一声。
只要没有人再来挑事,他也不想跟谁打架了,江楠说得对,真的很危险,一个不小心他手上就会沾血,那之后该怎么办呢?
不管是为了应烟尘或者江楠,还是他自己。
他早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南方沿海的一年四季变化小,最多只是雨后降降温,象征似的变个季节的名字,连树叶的颜色都不会变,植物四季常绿,估计来只熊都懒得冬眠。
吴子扬在这边不太完整的一个学期很快画上了句号。
总归还是有着玩乐的本质,考完试就不再有人提起学习,班里都在讨论要办个团建活动,经过分批商议,最终定下来去海湾边露营。
换在他以前待过的那些班级里,这种活动吴子扬都是避而远之,能不去就不去,有这三两天的,还不如待在家里看书画画,就算是出去溜车都比团建好。
“你去吗?”吴子扬问江楠。
江楠摇头:“不了,没那个闲钱,也没时间,有时间都兼职去了。”
从开始兼职到现在,两人已经一起挣了八千多,这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效率,放在寒假一整个月可以挣个一万多。
“哎,下学期都是咱们一起上学的最后一学期了,”乔晨霖凑过来,想劝劝两人,“再过一年就都去集训了,还不珍惜大家在一起的机会啊?”
“不行,我得去打寒假工,”江楠收拾好桌面上的书,全都往袋子里堆,“很忙很忙很忙,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