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万邦骂不动时,谢时亦抱着官服推门。
大门推开的刹那,他飞速后退两步,两支木箭嗖一下交错飞过,带起呼啸的凌厉。
“好险好险。”
谢时亦佯装趔趄,进门飞快往前一扑,绕过下一个机关。
如果没记错,眼前这个不大的小院里,司徒晁至少设计了十处机关,都不致命,但打在身上也是挺疼的。
谢时亦有把握能躲过所有机关,毕竟有些设计还是他提的。
颇有兴味地抬头,正准备大展身手。
院子里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司徒晁面露惊恐,退到门内:“你是谁?”
张万邦:“是你!”
好吧,新马甲遇故友,还得重新结交。
“参见司徒大人,奴才奉皇命前来为您送官服,恭喜大人官复原职。”
故意把张万邦当成透明人,谁让这个犟种之前不理他,谢时亦必须切实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小肚鸡肠。
司徒晁肩膀微微环扣,直直盯着他手中的衣服,拒不跟他对视:“你,拿回去吧,我不做官。”
他整个人呈回避姿态,说话声很小,勉强能让人听清。
“他放屁,你别听他的!”
张万邦唯恐谢时亦会告状,急忙上前夺过官服。
在他的认知里,谢时亦是帮皇上打探消息的探子,让司徒晁官复原职是他硬求来的,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
谢时亦不觉得被冒犯,顺势把衣服交到他手中。
司徒晁眼神急切,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手心里包裹着一团白色物件,指节发白。
“我不,我不要!”
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谢时亦甚至听到了他的喘气声。
重度社恐,高压环境下确实会产生强烈的生理焦虑反应。
谢时亦责怪地瞪向张万邦。
“大人,能否让我跟司徒大人单独说几句?”
跟太多人呆在一起,会增加司徒晁的压力,尤其是张万邦这种,非要强迫他做某件事,压力更甚。
张万邦迟疑,司徒晁不擅沟通,尤其面对陌生人,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
他担心留司徒晁一个人会坏事。
谢时亦:“张大人,皇上与司徒大人曾是至交好友,很了解他的脾气,大人担忧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还请放心。”
当年他们交好时,张万邦还不知道在哪下放历练。
不情不愿地放下衣服退出门,他走到大门口,又回头叮嘱:“你好好跟他说。”
谢时亦点头应允。
“劳烦把门带上。”
张万邦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怪怪的。
他:“?”
怎么感觉这个太监满身贵气,还挺爱指使人。
谢时亦浅浅呼出一口气。
跟重度社恐星人打交道,必须得用技巧。
“司徒大人,可以进屋里聊聊吗?院子里有点冷。”
眼神避开司徒晁,故意打量着院子里的景物,不给他制造视线压力。
司徒晁偷偷扫了他一眼,见他不看自己,立刻松了一口气。
“好。”
室内是他熟悉的环境,比院子里好。
司徒晁往后退了几步,门口让出空隙,谢时亦顺势进入室内。
进去后他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看桌面上放着的鲁班锁。
“我可以试试吗?”
司徒晁:“可以。”
谢时亦拿起鲁班锁,按照记忆中的结构拆解。
一边拆一边跟司徒晁交流:“司徒大人,接下来你可以随意一点,如果我的问题让你感觉到冒犯,你可以不回答或者离开,都没关系。”
司徒晁:“恩。”
乖巧地坐在离谢时亦最远的地方,司徒晁低声回答。
两个人的交流并不是连续的。
谢时亦玩鲁班锁,偶尔会问两句跟机关构造有关的问题,然后夹杂着自己想知道的问。
“司徒大人不喜欢修复河道,治理水患了么?”
司徒晁:“喜欢。”
当然喜欢,只要不跟人打交道的事情,他都挺喜欢的。
谢时亦:“那看来是不喜欢做官。”
自顾自下了结论,他的视线依旧留在鲁班锁上。
司徒晁莫名熨帖,这种交流方式让他很放松,丝毫感觉不到压力。
上次这么轻松的交流,还是跟谢时亦。
想到这,他敛下眸子,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悲伤。
谢时亦敏锐地感知到:“不开心?”
司徒晁:“恩,想到一个个朋友,你跟他很像。”
谢时亦:“!!!”
像……像应该还行吧。
“系统,像一个人可不能算暴马!”
系统:“是的宿主,恭喜你解锁暴马真谛,只有明确指出你的身份,才会被人定为暴马。”
明确指出?!
谢时亦乐了:“那没事了,谁想说之前我去捂他嘴。”
开心的恨不得摇尾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然挪了点地方,紧绷着的那根弦立时松了不少。
谢时亦没开心太久,分神的功夫,司徒晁已经沉浸在自我困囿的牢笼。
故人已逝,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甚至保护不了他的尸身,任由那个暴君胡作非为。
是他没用。
灾难性的自责毒蔓般疯狂缠绕,他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跳出来据理力争,阻止顾景行发疯般的举动。
都怪他,连跟人交流都成问题。
谢时亦还在的时候,明明教了他那么多沟通技巧,他却还是迈不出那一步。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