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被钦点贴身伺候后,他要接受紧急培训。
培训时间一上午,下午就要走马上任。
培训内容也非常贴合实际,就是顾景行的好恶,平时的起床时间、睡觉时间、午休时间,以及饮食的规矩还有忌口,当然还有各种禁忌。
“总之,这一点你必须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谢帝师!”
王德福恨不得扯着他的耳朵叮嘱。
谢时亦不解:“为什么?”
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顾景行小心眼呀,一个死人,提还不能提了。
王德福横了他一眼:“哪那么多为什么?!”
不是,连原因都没有的不能提,未免也太过分了!
见他不说,谢时亦也不纠结,心中已经有了别的小九九。
耳提面命一番后,王德福最后又叮嘱了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除了查案杂家都会待在清和宫。”
哼,谁也别想抢走他的陛下。
王德福暗中咬牙,待会儿好好敲打下内务办的那些个不长眼的,赶紧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一查完案子,他就回来伺候陛下,把小黑子撵回惜薪司。
谢时亦佯装乖巧点头,其实王德福说的话一句也没记住。
又教了好一会儿,王德福稍微放心了些。
眼瞅过了正午,估摸着顾景行应该睡醒了,他让谢时亦先给泡杯茶。
谢时亦手脚相当麻利,烧水、烫杯、摇香、洗茶……一干流程做的异常漂亮,看的王德福直点头。
淡淡茶香氤氲,王德福眯起眼睛轻嗅,忍不住赞了句:“好手艺。”
谢时亦得意一笑,端着茶盘进了内室。
内室,顾景行穿着纯白里衣,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似乎在发呆,又像在沉思。
看到谢时亦进来,沉寂的眸子染上几分活人气。
只是脸色依旧惨白,他本就是冷白皮,现在看上去竟比身上的中衣还有白。
谢时亦急切问道:“陛下身体不舒服?可用传太医?”
“聒噪。”
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顾景行端起茶杯,将琥珀色的茶汤一饮而尽。
入口熟悉的顺滑口感,伴有淡淡的花果香,浅淡鲜爽甜醇滋味,一点点舒缓着眉间的疲惫。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是瓷器打碎的动静。
王德福小跑进来,看到顾景行手中空了的茶杯,顿时僵在门口。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时亦,瞳孔放大,仿佛刚刚熄灭的蜡烛,空洞而黑暗,最终只发出一声饱含颤栗的叹息。
“陛下喝不惯金骏眉……”
卡在喉咙里的嗓音,终是嗫喏出声。
谢时亦歪头疑惑,看看顾景行又看看王德福:“啊?”
他什么时候喝不惯金骏眉的?
刚把顾景行接回皇宫时,他挑嘴的狠,不喜欢太淡的茶,也不喜欢厚重发苦的。
谢时亦没办法,只能每天换一样泡给他尝,差不多把宫中所有茶叶尝了个遍,才发现金骏眉最顺口。
千挑万选出来的口味,怎么可能喝不惯?
顾景行清了清嗓子,把空了的茶杯放回茶盘:“偶尔喝喝,尚能入口。”
尚能入口?
你快吃点好的吧!
小爷亲手泡的茶叫尚能入口,你就装吧,死装!
谢时亦心中骂骂咧咧,脸上却笑的能开出花来。
俩人心中各有思量,所以都没发现,王德福已经难过的快哭出来了。
原来皇上不是不喜欢喝金骏眉,只是不喜欢喝他泡的,简直是晴天霹雳。
一杯茶引发了职业滑铁卢。
带着浓烈的自我怀疑,王德福赶去了内务办。伺候顾景行更衣的活计,自然落到谢时亦身上。
隆安皇朝的龙袍是经过改良的,最初是需要由里到外穿七层,最外层是绣有龙纹的华丽锦缎,中间的夹层,每一层都是不同材质,制作工艺极为复杂。
改良后,隆重场合的龙袍只保留五层,常服至多三层。
今日早朝已结束,也不用召见大臣,谢时亦只挑那厚实保暖的,中衣外套上一层夹棉的袄子,外面又挑了件厚实的貂皮大氅。
一股脑全给顾景行套上。
顾景行任由他动作,不一会儿就被从头捂到脚,也得亏顾景行身量够高,体型瘦削,不然这么穿完妥妥一头熊瞎子。
穿完后,谢时亦打量着顾景行,眼神里皆是满意。
冬天就得这么穿!
身体不好就该穿的厚一点,早晨只着一件薄夹袄,谢时亦看着都替他冷。
上下打量一番,谢时亦又用银霜炭点了个手炉,塞到顾景行手里。
“陛下,可以出发了。”
寒冬腊月,外面温度很低,但清和宫的炭是充足的,王德福又一心只管顾景行的身体,根本不怜惜东西,所以温度烧的很足。
顾景行穿完,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听到谢时亦的话,他神色如常地出了内室,穿过客厅,然后来到清和宫内的书房。
谢时亦跟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开始解大氅。
“……”
人上班到底可以捅多大的篓子?
大概就是费尽心思把上司裹成熊,然后发现,上司即将进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