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眼底寒光骤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皮笑肉不笑道::“哦?不知贤侄中意的是哪家小姐?可别告诉本侯……”
他忽然转头看向琼阿措所在的方向,轻蔑笑道,“贤侄放在心上的,是只来路不明的妖物。”
“贤侄你可知,你这‘心仪之人’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莫说前程尽毁,就连卫家清誉……也是要被带累的。”
厅中死寂如夜。
琼阿措忽而想起昨夜那个失控的吻。苏衍此番意有所指,怕是心中早已明了,难怪青辞一入京如此急切地来提婚约。
那句“等了千百年”的滚烫誓言,如今在旁人口中竟成了锋锐利刃,刺向了它原本的主人。
卫昭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苏衍的视线,身姿挺拔如竹,冷冷道:“听闻苏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姿容才情举世无双,仰慕者更是如过江之鲫。
昭才学疏漏,并非良配。苏小姐灼灼明珠,岂能困于一纸婚约?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这婚书就此作废。”
“荒唐!” 苏衍气得浑身发抖,将茶盏重重砸到了地上,“卫昭!我南亭侯府的婚书,岂是儿戏?你如今要为了一个妖物背信弃义,拒了明璃的婚事!将我南亭侯府置于何种境地!”
“哎,先别急先别急,侯爷您消消气。” 青辞眉头蹙起,向卫昭轻轻摇了摇头,“这婚书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女长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不如……不如先让他们二位见上一面,若仍旧不愿,那婚书做废就做废了吧。”
苏衍面色稍缓,长长叹了一口气,正待开口时。卫昭唇角微微勾起,垂眸着看向满地碎瓷,漫不经心道:“不必了。见与不见,并无区别。我还是那句话,错了便是错了,这婚书早该作废。”
青辞简直想给他跪下,求他少说两句了。眼瞧着苏衍正在气头上,南亭侯府势力庞大,又受陛下倚重,怎么也不是他一个立足未稳的新科进士能得罪的起的。
原想转换战略徐徐图之,这人倒好,一上来就给自个儿断了后路,彻底撕破了脸。
“好好好!卫昭!” 苏衍面色铁青,盯着满地狼藉,咬牙切齿道,“你既要推拒婚事,与妖物同流合污,就别怪我让你连骨头都碎在这京都!”
“呦,侯爷好大的气性啊!” 卫瑾瑜背着手踏入厅堂,挑眉笑道,“这是要让谁骨头碎在京都啊?”
苏衍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默了默,拱手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卫昭拧眉看向他,问道:“世子殿下来做什么?”
青辞面色骤然苍白,愣在了原地。
“啧,别以为是我想来,” 卫瑾瑜自顾自地走上前,笑得有些兴灾乐祸,“是我母亲要见你,”又转向了青辞,压低了语调,“还有你。”
“怎么样,侯爷肯不肯给我母亲一个面子,饶人一命,先别想着敲碎骨头,让这二位跟我走一趟啊?”
常欢坊。
琼阿措坐在榻上,苦着一张脸,哐哐撞大墙。秦淮和窈娘坐在桌前,嗑着瓜子,眉飞色舞地交流着坊间趣事。
聊了半天,眼看着瓜子要嗑完了,琼阿措还在撞墙,窈娘叹了口气,走到榻边坐下,柔声道:“差不多得了啊,再撞下去把墙都撞塌了,要赔钱的。”
琼阿措停顿片刻,眼眸含泪,可怜兮兮地看向她:“窈娘,你不想关心关心我吗?”
窈娘好声好气地劝道:“好了,好了,痛不痛啊?听话,别撞,这墙很贵的,真塌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琼阿措有些心塞:“可以不说最后一句吗?”
秦淮摇了摇手中折扇,抿了口茶,好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昨日也没有好好的。”
秦淮“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猜测道:“卫昭欺负你了?”
琼阿措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不算欺负。”
窈娘担忧地看着她,将手覆上了她红肿的额头:“秦淮,她莫不是真的撞墙撞傻了?”
秦淮默了默,站起身走到琼阿措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他亲你了?抱你了?还是说他心悦于你了?”
琼阿措惊呆了,瞪大眼睛,结巴道:“诶,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秦淮见怪不怪地摇头:“唉,不然呢?就你这么个缺心眼又有仇必报的性子,还能为了什么事烦恼?不过,这不是好事吗?你干嘛唉声叹气的?”
“我……我没有心悦于他啊,而且他好像因为这事得罪了人……”
秦淮嗤笑一声:“那也是他自找的,你叹什么气。行了行了,上回我不是坑了你嘛,这次我赔罪,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琼阿措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窈娘轻轻扯住她的手,将她从榻上拽起来:“好了,今日先到这儿吧,一会有客人要来听琴的。阿措,你还没好好逛过京都吧,让秦淮带你出去散散心。
京都中醉仙楼的蟹粉汤包,桃叶渡的糯米酒酿,还有烟雨斋的桂花饼和玫瑰酥,味道都很不错。秦淮你都带她尝尝啊,走吧走吧。”
窈娘笑吟吟地将二人推出门外,“啪”地合上了门。
琼阿措拍门唤她:“诶,别关门啊,窈娘,窈娘你也不要我了吗?”
秦淮挑了挑眉,合起折扇往她头上一敲,轻轻笑道:“哎哟,好啦,没事没事,她不要你,我要你啊。你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