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从脸红到了脖子,朝着青辞呵呵傻笑:“好酒!再来一碗!”
青辞挑了挑眉,心中很是惊讶。
桂花酿口味清甜,寻常姑娘家喝个一坛不成问题……这小妖怎么一碗就醉了?装的?
青辞若有所思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道:“小琼子,你看这是几?”
琼阿措皱着眉头紧盯着她,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青辞叹了口气,坐在了石桌旁,单手托腮问琼阿措:“上次我喝醉后,昭儿和你说了什么?”
琼阿措微微抿唇,目光茫然。
青辞慢悠悠地说道:“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昭儿性子孤僻,能信任你实在是很难得。……他连我都信不过。”
“当年他爹走了之后,我一门心思都想着浪迹江湖,管不了他。只能把他留在镇上托人照看。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聪慧,也更沉默。不会撒娇,也不会去依赖别人。
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若是当初把他带在身边,他的性子也许就和现在不一样了。……从小到大,他的生辰我都没陪他过过几次。你看,我算什么母亲?”
青辞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她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没有再劝琼阿措喝酒。一碗接一碗下肚,酒坛渐渐见了底。
青辞面色酡红,眼眸微眯,抱着酒坛看琼阿措:“小琼子,你今年多大了?你要不嫌弃,我今日就把昭儿许给你怎么样?他要知道肯定得七上八下活蹦乱跳高兴坏了。一高兴也许就还愿意认我这个娘。”
琼阿措:“………………”
她试着在脑海中想了想卫昭甩着袖子活蹦乱跳的样子……然后她决定不再去想了。
青辞喝醉后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这话只能当个玩笑听听,不能作数。
琼阿措还在想着该怎么答话,青辞却突然拎起酒坛,拽起她往院外里跑。
乡间小径,竹叶簌簌落在了肩上,青辞指着树和竹林傻笑,“以前加班工作到通宵的时候,我总巴巴地盼着朋友‘苟富贵勿相忘’,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现在咱们仨——”她摇摇晃晃搂住一棵树,“竹子、大树,还有小琼子,咱们今日结为异性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以后谁要是负了谁,就罚喝三大缸桂花酿!”
她笑嘻嘻地看向琼阿措,冲她招了招手:“小琼子,过来啊。”
琼阿措犹豫片刻,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青辞满意地点点头,将酒坛摆在树下,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好的方位。
琼阿措看着她认真往树根下摆酒坛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人是很孤独的。
她想起自己在林间的时候,挂在枝头看着朝生暮落,春去秋来,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述说。青辞和她不一样,有人愿意听她说,只是她说的旁人听不懂。
一滴水落在了琼阿措脸上,她抬头看了一眼,拉起青辞往回跑。
把子终究还是没拜成。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青辞捞过石桌上的两柄剑抱在怀里,和她躲回了屋里。
琼阿措点燃了灯,看了看青辞坐在椅子上笑得痴呆的模样,有些头疼。
“青辞,你困不困?我送你回房睡觉好不好?”
青辞摇了摇头,忽而得意地朝她笑了笑,将两柄剑举了起来:“看!剑!”
琼阿措:“好剑。”
青辞不满地瞪着她。
琼阿措有些心虚,试图补救:“有名字吗?”
青辞眼眸亮了亮,站起身,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这是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许告诉别人!”
琼阿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青辞举了举左手的剑:“旺旺。” 又举了举右手的剑,“碎冰冰。”
她期待地看向琼阿措。
“………………好名字。”
一个利落的手刀劈下,青辞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暴雨下了几日,入冬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火炉和炭盆都被翻了出来。又过了几个月,新年将至。
一场雪后,青辞翻出压箱底的火红色夹袄,让卫昭改了改尺寸,强迫琼阿措穿上。
夹祆领口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古怪图案,像只会放电的松鼠。青辞说那个叫皮卡丘。
琼阿措穿上夹袄后整只妖都变得圆滚滚的,喜庆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推就跑。
阿湛从农户家里被青辞气势汹汹地拎着耳朵揪了回来,站在院落中揉着脸颊不敢吭声,被强硬套了件深灰色夹袄。整个人看上去像村里遛弯的大爷,一下沧桑了几十岁。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年到了。
团圆饭摆满整张花梨木桌。青辞给每人碗里都夹了只饺子。
“新年快乐!吃饭吧!”
琼阿措和阿湛对视一眼,两双筷子齐齐下到盘碟里开始抢夺同一块肉。青辞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摇旗呐喊助威。
“开春后,我打算入京。”卫昭突然开口。
两双筷子都停了下来。青辞慢慢抬头,眼底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翻涌。
“考进士?”
“嗯。”卫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盏,“读了这些年书,总归要试一试。”
琼阿措看见青辞的手在桌下攥紧了衣角,骨节发白。她望着院中开始融化的积雪,突然轻声说:“京都的春天...很冷。你真的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