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晋仁的黑眸温润如水,起身道,“好了,前朝尚有许多公务。你且安心休养,莫要再胡思乱想,可好?”
“嗯。”温初瑶乖乖点头。眼见兄长转身欲走,她忽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水润晶莹的眸子眨了眨,带着一丝娇憨的期待,“兄长~”
温晋仁脚步一顿,挑眉看她,“又怎么了?”
“我能不能......”
温初瑶脸上飞起一抹薄红,带着点小女儿的扭捏,“见一见盛祈年?”
“......”
温晋仁被她这大胆的请求噎了一下,板起脸训道,“胡闹!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未出阁的姑娘,岂能让外男随意踏入闺阁?成何体统?若让皇祖母知晓,那还了得?”
“不见就不见嘛!真小气!”
温初瑶小嘴一撅,赌气般地躺下拉过锦被蒙住头,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方才还情深意切地道谢呢,转眼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应承......”
温晋仁无奈,隔着锦被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想见他?那就赶紧好利索了,自己跑去大理寺寻人便是。兄长可不管你这等闲事。”
“知道啦知道啦!”
温初瑶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赶人,“兄长快忙你的去吧!”
“......”
温晋仁看着那裹成一团的锦被,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这精神头是恢复得差不多了,都学会对他这兄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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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温晋仁甫回东宫,盛祈年便已在外等候觐见。
盛祈年恭敬行礼后,沉声回禀,“殿下,段公子已验尸完毕。刺客头颅之中,确有蛊虫,其形制、种类,与曲声谷一案中所见,别无二致。”
“果然如此。”
温晋仁眸色微凝,“可曾发现其他新线索?”
“回殿下,”
盛祈年继续道,“已查明此人名唤郭奇,籍贯济州。其祖父母便居于维山脚下。”
线索再次指向了济州崔氏。
温晋仁眉心微蹙,带着疑惑不解,“这幕后之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将祸水引向崔氏?”
盛祈年略作沉吟,目光锐利,“微臣以为,真相或许已近在咫尺,又或许......那操纵黑手之人,就在我们身侧不远。”
“哦?”
温晋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何以见得?”
盛祈年条分缕析,道出自己的推断,“此獠于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又在被擒后、自尽前,刻意吐露「维山」二字,其意昭然若揭。无非是急于掩盖自身,强行将众人视线引向崔氏。”
“换言之,昨日祭坛之变,刺杀是假,做戏是真。幕后之人如此急迫地转移目标,恰恰证明,我们或已触及其要害,令其如坐针毡。”
温晋仁静默片刻,漆黑的眸子精光闪烁,频频点头,“不错!此论有理,甚合孤意。”
他指尖轻叩案几,陷入深思,“或许...与叔母此番入京,脱不了干系。”
盛祈年深以为然,颔首道,“殿下明鉴。无论慎王妃娘娘是否即为幕后真凶,其此番现身,必与事态推进有着千丝万缕之关联。”
夕阳余晖斜照入殿,议事已毕。
盛祈年告退前,面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犹豫,终是低声问道,“恕臣逾越......不知公主殿下玉体,可安泰了?”
“精神已见大好。”
温晋仁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语气云淡风轻,“为了想见你,还同孤闹了场小脾气。”
闻言,盛祈年低垂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眸底似流淌着隐隐约约的思念和担忧。
温晋仁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悠道,“瞧她这劲头,不出三两日,想必便能痊愈如初了。”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盛祈年心领神会,恭敬拱手,“谢殿下告知。”
随即告退。
步出东宫殿门,恰与迎面而来的薄遇也狭路相逢。
盛祈年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径直从薄遇也身侧掠过,姿态昂然。
擦肩而过的一瞬,薄遇也似笑非笑,语带亲昵,却暗藏机锋,“小侯爷今日...想必还未曾见过瑶瑶吧?放心,瑶瑶安然无恙。”
这般无聊的试探,盛祈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脚下步伐未停。
见他不接招,薄遇也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竟似着了魔般,快步追了上去。
盛祈年蓦然驻足,薄遇也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薄公子,这般把戏,委实无趣至极。”
盛祈年侧首,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盛某身负太子与公主安危之重责,你在此多耽搁我一刻,两位殿下便多一分凶险。如此浅显之理,若薄公子尚不明了......”
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薄遇也瞬间僵硬的面孔,“那也难怪,公主殿下对你...心生厌弃。”
语毕,不再多言,拂袖大步而去。
薄遇也僵立原地,脸色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被那句「心生厌弃」刺得鲜血淋漓。
自从盛祈年出现,他便处处受制,步步落后,只觉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