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夜之事犹如历史重演,梦中的阿离又想起在系统那看过的,潘云璃的生平。
潘云璃的娘苏柔,从前是潘府最好的绣女,一次意外被她爹潘源看上,强行纳为了姨娘。
起初潘源很是宠爱这个新纳的姨娘,什么珍稀宝物都流水似地往苏柔院里送,如此盛宠,连才生下嫡子的倪夫人都比不上。
潘源好读诗,时常附庸风雅,两人日日相伴,苏柔也渐渐生成几分真切的爱意。
可潘源本就是个花丛浪子,两年后,随着一房又一房的姨娘抬进来,苏柔渐渐失了宠爱,终日以泪洗面。
原本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苏柔会和后院里其他的姨娘一样,渐渐枯萎,可在倪夫人生辰那晚,潘源喝多了酒与她大吵一架,闯进了苏柔的院子。
那日后,苏柔有了身孕。
她盼着这个孩子可以留住夫君的心,可事与愿违,潘源依旧将她抛在脑后,倪夫人却因此记恨上了她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即便孩子出世后是个女孩,母女俩的处境却更加艰难。
苏柔人如其名,秉性柔弱,又多愁善感,遇事便流泪,因此潘云璃从小就学会了争吃食,争衣裳,明明是个娇小姐,却将市井那套泼皮的样子学得炉火纯青。
吝啬市侩,斤斤计较,谎话连篇。
她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为娘和自己挣来一片可喘息的小空间。
可即便这样,府里那些踩在她们头上的人,还是能够轻而易举毁掉一切。
一名潘家子侄在府暂住期间,对潘云璃起了色心,险些欺辱了她。
而事后倪夫人为表贤良,讨好潘源,对这人百般维护,说是潘云璃蓄意勾引。
潘源自然也不会让家丑外扬,影响子侄仕途,更何况这个女儿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在潘源的冷眼默认和倪夫人的推波助澜下,此事就如没有发生一般,连句安抚都没有,潘云璃又被赶回了小院子。
又恰逢刘家来求亲,二人便顺理成章地将她打发了出去,省得碍眼。
再然后,她于出嫁路上逃婚,却不慎坠崖,被陆景明救起,以为终于遇到了真心待她之人,却又被欺骗辜负,万念俱灰下选择跳崖自尽。
梦里,潘云璃的无助和绝望历历在目,她的一生就如潘府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也如今夜。
明明已经拼命挣扎了,可手脚还是不受控制地僵直,心中已歇斯底里,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被命运的大网死死困住,任意摆弄。
阿离猛地睁开眼。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感受到原身的情绪,绝望,怨愤,不甘。
这是一个鲜活的人,在她眼前死去。
阿离心头没由来地一痛,许久她缓过神,眼神清明几分。
可今夜,现在是昨夜了,面对同样的境况,她拼力挣脱了,逃出了。
阿离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起身下床,被不慎碰倒了一旁的茶盏。
“怎么了?”
陆景明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在门外响起,窗上映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
阿离长出一口气,缓缓坐在床边:“我没事,……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陆景明的身影仿佛顿了一下。
“路过。”
阿离不由失笑,她的笑声很轻,陆景明却好似听得一清二楚:“你在笑吗?”
阿离擦掉脸颊的湿润,没有出声。
陆景明往前一步,想要透过窗看清屋里的情形,又顾忌着阿离的心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人都忽然沉默下来。
直至魏叔来通报说,郡守吴大人到了。
陆景明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再转头,眸中已浮起层层冰霜:“请他到书房稍候。”
*
吴勉此刻正坐立不安。
昨日深夜,他正在美妾的温柔乡里,忽然被慌慌张张的下人叫醒,前院一阵骚动。
他匆忙穿好衣裳出门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着扔到了庭中,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吴勉有些恼怒:“这是发生了何事?”
魏叔走上前,恭敬道:“吴大人,此人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若非我家公子路过,只怕是要闹出大事。”
“这……这……”吴勉神色一变,额头渗出冷汗,“上溪郡从未发生过此类事情,怕不是有所误会?”
魏叔笑了笑:“大人若有疑问,明日可上门亲自询问公子,公子说了,他恭候大人的到来。”
吴勉咽下口水,眼神闪躲:“这就不必了,公子说的话本官自然是信的,来人呐!将此人带下去,明日开堂审问!”
有侍卫上前,将地上的男子如一条死狗般拖了下去。
“此事本官定然会好生处置,请公子放心。”吴勉道。
魏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大人辛苦,公子还有几句话托老奴带给大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还望大人好自珍重。”
吴勉不解,魏叔又继续道:“吴大人,老奴的人和话都已带到,还要回公子的话,就不多停留了,打扰大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