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选的是康庄大道,则以德行教化;要她选的是小人之路,则以权威压迫。
人怎么可以....这么傲慢呐。
“这只是上半句回答,还有下半句,你要不要听?”
“你愿意说我就听,不愿意讲,就罢了。”
火药味十足的回答。
“好,”他起身,阿乔本以为他要摔门而去,谁曾想竟然走到门前,从袖中拿出一把铜锁,锁针穿过门栓,啪嗒一声,门就从屋内锁住了。
“省的不听我讲完,就自己跑出去了。”
阿乔突然想起山林相逢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刚撞上妘繇的队伍,还摔了一跤,生怕被他认出来,牵累到他,所以在他过来时用了好大的劲推,可这人就跟座大山一样,怎么推都推不走。
他回身坐下,“你刚才那么讲话,是不是希望我把你赶出去?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恨我,而不去反思这无名火从何而起?”
阿乔扭过头去,无边的黑暗自会替她遮掩。
“阿乔,人心捂得热也放得凉,你这是以一己之力,推开了所有关心、在乎你的人。”
“我没有!”
她有些惊慌,开始有些害怕眼前之人抛下她,她跪坐了回去,没有抱膝,对即将回到孑然一身的状态做好了准备。
“那确实不是你真实的想法,”江逸顿了顿,柔了声,“你当真是想用那番言语,将我撕碎吗?”
阿乔摇头,她那么卑劣的揭起他的伤疤,却仍旧得到温柔相待,倒将她衬得更加不堪。
可她真的,真的,很贪恋这份温柔。
好像温润,柔和,一直是这个人的底色。
但她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随意滥用呢?就像他曾说的那样,有些东西不珍惜,就会损坏,人心捂得热也放的凉,可她就是想一次次的去验证,是不是真的会有人,在得知她的本性后,还是愿意温柔相待。
她眼底泛起水雾,摇头时甩起的水珠溅在他眼角,“既然不是,为什么不对自己坦诚些?我说了,你不说,我猜不透。”
她回想起方才勾勒的画面,她不贪心,就想体验一次于她而言万分奢侈的东西,她垂着脑袋,咬唇说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样的肢体触碰,无关风月。
更像是那个幼年身弱困于家宅但心是盈满的小孩,跨越时空,抱住了那个困顿潦倒活在奚落冷漠之中的小孩。
阿乔把头埋在他怀里,又任性的拱了拱,拽着衣角,感受着他的气息带来的安心感。
不是衣服被熏过的香味。
是每个人独属的气味,她描述不上来。
她从未被人拥抱过。
她曾让一只独眼狼臣服,在她的生命徐徐落幕之际,也是这头竞争首领失败被赶出狼群的老狼,抱住了她。她把鼻子埋进老狼的稀毛里,也是形容不出的味道,但很安心。
那天她和姜黎被一只黄貂所伤,这小玩意儿忒聪明了,假装臣服,伺机朝两人的脖子咬去,她离得近,喉咙都快被咬穿了,汩汩咯血,满目猩红。
那晚,作为惩罚,医治后她被丢进了关押百兽的澄园,澄通臣,取臣服之意。
躺在地上,有些气是从喉咙冒出的,肺里的便不够用。
人的呼吸都是有定数的,动起来的人一口气深,静躺着的人一口气稍浅,她却只能呼入半口气,春寒料峭,她早冻的没了知觉,大概是要死了吧...
这时,老狼来了。
大概是出于曾经的野兽之王之间的惺惺相惜,救了她。
起初,她背靠着老狼,后来,她觉得这样不对,不可以把后背留给任何人,所以勉强翻了个身,与老狼正对着面,依偎着取暖。
“江逸,你刚才说的话,我大部分都听进去了。”
“哪几句是听进去的?”
“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他笑了笑,“为何还有第一句?”
“小人畏威不畏德,庸人敬恶不敬善。你生气了,没遮掩着,这句话有威胁警示,也有对我品德心性的认同。”
“你行事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对我无条件的退让。我此前一直以为你因沈家嫡女的身份,对我多有忍让。这让我有些害怕,一旦哪天沈家彻底失势,先前的所有忍让都会化作利刃,将我千刀万剐。”
“你喜欢坦荡?”
“对。”
江逸犹豫了片刻,“那你能不能松开手,掐的我,有些疼。”
阿乔闻言五爪啪的一下张开,尴尬的空抓了抓。
内心的方寸之地如明月洒心,一片澄明,埋在怀里的举动瞬间有了暧昧的氛围。她赶忙拔出脑袋,朝后退了退,一本正经道:“先生,天色已晚,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