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要到九点半的时候才结束,因为最后还有一个集体谢幕和大合照,她们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呆在后台,有的人也会到舞台下方座位上观看。
后台有些吵闹,演出终于顺利结束,大家都有些兴奋,不自觉地笑谈起来:
“辜竹最后琴弦断得也太妙了吧,神来一笔,这就是所谓的失误却造就‘神级舞台’具象化吧!断掉的琵琶弦象征着歌女的结局,余音不息又代表着还将继续着的抗争精神,我都听到底下有学生悄悄哭了,好多夸弹琵琶的演员厉害的呢!”
“是啊,要是她们知道,弹琵琶的是我们年级第一,估计又要惊呼,果然强者只会更强,什么都能做得好,人强大起来真是连嫉妒都生不起,只会一味羡慕!”
“不敢想象,这样的大脑安装在我身上,我会有多开心,辜竹同学,请问可以借一天你的大脑吗?可以的话,我今天就去神庙拜一下陆判大人!”
有人听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唱起了《聊斋》的主题曲。
被人提到,坐在角落擦拭着琵琶乐器的辜竹却许久没有回应,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一起排练,这些人慢慢对她熟悉起来,知道她有些不爱说话,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所以渐渐的,也有人喜欢开她的玩笑。而聊天的人也没有在意,说完就继续畅聊自己的。
她发呆的意味太过明显,白潭托着腮默默盯她许久,思量着,主席台下究竟有什么,才让她反应这么大。
洛宁?
不像,这不是辜竹第一次见到对方,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
那是谁?这次出席的嘉宾有哪些比较特别的吗?洛宁会知道吗?尾指轻轻拍打着颧骨,白潭虽然可以询问洛宁,但她不想擅自去打探辜竹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私密的空间,除非辜竹自己愿意告诉她。
此时,黎若若从外头进来,整个晚会的舞台她都要盯着,协助处理一些突发问题,所以她还是忙碌的状态,外头是第七个节目在演出,趁着这个时机,她进来,拍了拍手,吸引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听一下,方才指导老师让我传达一个消息,今晚晚会的赞助商包下了一座酒楼,等结束后,所有人可以一起去那里吃宵夜,在的不在的都互相传达一下。”
正当白潭听着,一只手忽然用力握住她的衣角,白潭顿了一下,视线从讲话的黎若若方向收回,托着腮的手下意识放下:“嗯,怎么了?”
“我不想去,可以吗?”辜竹抬眼望着她,室内灯光偏暖,落在她的眸子里像一汪晶莹的泉水,盈盈点点,有说不尽的可怜。
白潭日常就受不了辜竹的眼神,这种求助又委屈的目光,让她的心一下子化开,酸软成一片,她倾身,捧住她的脸,没有问她任何为什么,只是温柔又坚定地告诉她:“当然可以,等结束我就带你走。”
辜竹点头,依赖地贴着她,像是要汲取一些温暖。她想,她还是这么胆小,见到朱礼的时候,只知道躲。
但这其实只是她跟朱礼的第二次见面,去年的时候,她去参加比赛,对方突然出现,对着她说:“你长得跟她真像。”
那种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眼神,让她在无数个夜里惊醒,那个时候开始,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洛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悲伤又怀念的眼神看她。
她仿佛成了一个从未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的替代品,成了那些思念的载体。
辜竹不想无端承载别人的念想,她只想当辜宝芝的女儿,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她戴上了厚重的眼镜,想借此把那些窥视的目光抵挡住,她把自己包裹在一个蚕茧里,不肯轻易露出头。
但她没有想到,朱礼会出现在这里,辜竹心里惶乱,总觉得有一颗炸弹,即将将她平静的生活炸得四分五裂。
结束后,白潭没有食言,在卸完妆换完衣服后,找了个借口,就把辜竹带走了。
被她一路带着出了校园,辜竹还有些懵,迟钝地反应过来,门卫竟然没有拦住她们,头顶上是被突然带上的头盔,她呆呆望着白潭,不知道大小姐从哪里变出来的电动车。
就像一个藏有百宝箱的魔法师,总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道具。
“走,我们去兜风。”
听到她催促,辜竹没有再迟疑,才刚坐到她身后,就被人抓住两只手,环住对方的腰,纤细并不宽阔的腰背,女孩子的温度却灼人,她轻轻嗅了溴,熟悉的馨香气息抚慰着她惶然的情绪,让她有了一刻可以松懈的缝隙。
路上景象从热闹慢慢冷清,车水马龙被她们抛在身后,没有思考要去何处,只有夜风不断相迎,在这个时候,辜竹甚至想,如果白潭能把她带到天涯海角就好了,她愿意跟着她,去这个世界流浪。
不知道跑了多久,白潭终于停了下来。宽阔的马路人不多,路灯却很明亮,这是新修建的广交路,还没有多少车辆,更多的是走上来散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