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恕罪!”大殿里听到这话的朝臣不约而同地,呼啦一下跪在地上,“吾皇恕罪!”
范云目光一动。
原来,在皇帝的眼里,陈润之只是一个反臣贼子。
前几日他刚打听到,庾三娘与陈润之共同出现在南方战场上,陈润之训兵出战,庾三娘为其提供粮食和兵器。
范云不由打了个寒战。
若在皇帝的眼里,陈润之是反贼,那为陈润之提供兵器的庾三娘又是什么呢?
反贼一党?
陈润之与庾三娘,无钱,无粮,无兵,无人心,守在边境,为大周百姓出生入死,可最后,他们会得到什么?能得到什么?
范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寒冷的冰窖里,浑身都冰冷着僵硬着。
再次重重地磕下头,范云沉声恳求道:“南方战场无兵可用,请皇上立即派兵支援南方战场!”
站在文官一侧的徐晁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雕刻着飞龙的龙柱。
皇帝怒气冲天,手指着范云,指尖不停的颤抖,“你,你,你很好!!”
皇帝目光逡巡着,落在守门的御前侍卫身上,“好,你说你是我的大臣!今日你所作所为都只是为民请命!你范云不是陈润之的走狗,那好!你证明给朕看!”
宝剑‘哐当’一声被皇帝扔在地上,皇帝望着范云的目光透着彻骨的冷意,“今日你若敢用这宝剑抹了脖子,朕就相信你,不仅如此,朕还会派人派兵去支援陈润之!”
皇帝像看死人一般望着范云,嘴角勾着凉凉的冷笑。
朝阳金黄的阳光照在大殿黄澄澄的地板砖上,范云沉默了许久。
就在皇帝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时,范云突然抬头望着皇帝,“皇上,您可知道南方不仅缺兵缺人,还缺钱,缺粮?”
闻言,皇帝的脸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齿的望着范云,皇帝道:“好,范云!今日你若敢当场自尽,朕不仅赐你忠臣的谥号,朕还会往南方派人,派兵,派钱,派粮!”
范云沉默了几息,忽然他起身走到徐晁跟前,嘴动了动,范云敛袍对着徐晁深深躬身行了一礼。
范云再次回到皇帝身边,“云谢皇上成全!”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范云弯腰捡起地上镶金嵌玉的宝剑,提着宝剑走出金銮大殿,走到门外汉白玉的台阶上,范云一步一步地走在晨光中。
狂风吹卷起他乌黑的头发,宽大的袍角,范云就站在第二截阶梯上,抬头望着头顶金灿灿的朝阳,脑海中想起当初在鄢陵庾府,初见庾三娘的情景。
那时,庾三娘不过稚龄,那样瘦弱娇小的小女孩,竟然挺身而出,帮他吓住庾府的下人。
又想起庾三娘来给庾秉淳送衣裳,望着庾秉淳温柔地笑,那笑容干净温暖,仿佛能暖到人心里一般……
庾三娘,今生,范云注定与你无缘。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洒下的热血来保护你!
银色宝剑被拔出,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噗嗤’一声,冒着热气的鲜血洒在汉白玉砌得整整齐齐的台阶上。
大周朝的朝臣随着皇帝走出来,刚好看见范云倒下的一幕。
皇帝的脸色阴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甩了甩绣着金龙的衣袖,皇帝心浮气躁地转身回了金銮大殿。
徐晁站在金銮大殿的门口处,静静地望着范云的尸体。
自褚玄机与徐灵素撕破脸皮后,范云对他从无好脸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范云临死之前会对他深深躬身。
像托孤似的。
范云刚才的嘴型,他看清楚了——庾三娘。
范云想求他保住庾三娘?
徐晁面上闪过一丝恍惚,比起范云,他对庾三娘的情,就轻多了。
龙椅上,皇帝还在不停地喘气,扯过汪权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皇帝怒声道:“兵部尚书王呈祥,立即将各地剩余的兵马集合起来,派往南方!”
“……户部尚书徐晁,准备粮食与兵器,派人送往南方!”
汪权松了口气,耳朵动了动,看了眼大殿里禁若寒蝉的朝臣门,对着门外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跑到太傅府上,将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给讲了,太傅章九阳和荀淑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