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淡淡说:“滚出去。”
那些被变成木偶的人就同时转身,齐刷刷地朝外走去。
另外那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三火没有留他们的意思,都小心翼翼蹭着墙,一直蹭到大门口。
陈唐九喊了声“三火”,语气还透着点委屈,三火看了他一眼,并没因为抄家的人撤走而松懈,反倒向后宅指了指,示意他带苏行和陈岸进去。
陈唐九满心都是闵瑾砚,急着冲到他身边:“闵老板那也去人了,咱们要不……”
话没说完,头顶蓦地亮起强光,三火反应极快地抖开手腕,地上的木将军瞬间重聚,竟然张开双臂飞起,直冲向天空凭空出现的那个半透明符咒。
相撞的刹那,天空中紫光大盛,木将军化作齑粉,三火明显落了下风。
这紫色却让陈唐九想起了在蓬莱关家的幻境,心中一凛:“是咒门?”
三火来不及回应陈唐九的问话,周围天地陡然变色,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眉心皱起,望着天上暗下去的符咒,不紧不慢掏出块手帕。
事先没准备,只能用这个救急。
身旁的陈唐九小声提醒:“三火,是咒门,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符沂白!”
三火下意识点头,突然一愣,转头看他:“你怎么也进来了?”
陈唐九莫名其妙地搔搔头:“什么叫我也进来了?”
三火说:“这里是幻境。”
“我知道是幻境!”陈唐九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苏行和陈岸,扬了扬下巴,“那不是,他们也进来了!”
三火剜了他一眼,转身回后院去。
陈唐九喊他:“哎?你去哪啊?倒是跟他们打啊!”
三火自顾自说:“身处幻境中,要找到阵眼才能自救,心浮气躁没好处。”
“阵眼?”陈唐九听都没听过,感觉很厉害,问,“在哪?”
三火说:“找。”
陈唐九:“嘿,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样子挺欠揍的。
说话间来到后院,洋洋洒洒满天花雨,颜色艳丽得过分,陈唐九想不通,幻境里的东西跟眼睛看见的果然不一样,上次自己怎么会当真的?
三火停步巡视一圈,走到树下古琴前,并拢指尖按在弦上,蓦地五指成勾用力一拉,琴弦纷纷崩断,他的指尖和手背都见了血。
陈唐九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帮他按住手背上的大口子:“你干什么?”
三火用心把琴弦卷好:“琴弦用得上。”
他在后院转了一圈,又从前院大门出去了,陈唐九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对苏行猛招手:“苏少爷,陈岸,过来啊!跟着我!”
苏行却像是被吓傻了,跟陈岸抱在一起不放,像对连体婴,陈唐九叫他们也不动,只是拼命摇头。
眼看三火越走越远,陈唐九心想,幻境要是破了,其他人应该也能出去,于是就没再管他们,小跑着跟了上去。
三火只管沿着街走,街上一切如故,贩夫走卒的吆喝叫卖、行色匆匆的邻里,每个人看着都眼熟,若不是半空偶尔出现一道或蓝或黄的裂缝,他几乎以为到这边就不在幻境里了。
他把观感对三火说了,三火边走边解释:“符沂白这是铁了心想杀我们,他把整座保定城拉进来了,法力耗费过大,恐怕支撑得十分艰难,有些瑕疵在所难免。”
“整座保定城都在幻境里?”陈唐九张大嘴巴,“那,那你快点儿啊!这么慢悠悠的,阵眼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三火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浅显,符沂白这个布阵的没那么多法力可耗,肯定比他们破阵的急,可这人就像个一根筋的傻子,让他无语。
这个智障劲儿,是怎么传下来的呢?
偏偏陈唐九还在那絮叨个没完:“你想想办法呀,再不出去孩子都生出来了!”
三火一愣,而后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揶揄表情:“胡说八道,你还会生孩子?”
陈唐九登时气往上涌,红云遮面:“你,我,我是不会生,但在这偌大的保定城,还生不出个孩子来了?”
他一指旁边的胡同:“知道这是哪儿吗?”
知道三火不会搭理自己,他自问自答:“保定城最有名的窑子就在这里边儿,我进去找个好看的,随便生!”
头顶是个彩绘的牌坊,上头烫金大字写着青玉巷,大白天的,胡同里人来人往,那一串小楼前各挑着纱幔和花灯,有浓香的脂粉味儿一股一股地往外飘。
像是特意回应陈唐九的话,最边上的楼里出来个身材袅娜的窑姐儿,手里摇着工笔仕女的团扇,紧贴身的高开叉旗袍绷出了水蛇般的弧度。
她丰腴的身子直往他身上靠:“先生,进来坐坐吗?给您唱个曲儿!”
陈唐九本能退了一步,那窑姐儿靠了个空,差点跌倒。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架住她胳膊,香软滑腻的触感引得他没立刻把人放开,反而得意地朝三火扬起眉毛,意思是:看吧,多的是漂亮姑娘愿意给少爷生孩子!
三火看了一眼他的手和她的胳膊,眼光陡然一凛,方才扯下来的琴弦笔直甩过去缠住那窑姐儿的胳膊。
陈唐九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忙收手,却见三火像提木将军似的把那窑姐儿提了起来,其中一根琴弦死死勒住她脖子,几个呼吸的工夫,人眼白都翻出来了。
“三火!快放下他!”
陈唐九想喝止,这一喊,反倒激起了三火的杀心,他食指和中指一勾,一条淡青色灵气顺着琴弦直冲她脖颈。
“噗噗”两声细微的穿刺声,窑姐儿发出嘶哑的惨叫,脖颈被灵力刺入的地方,两行猩红的血蜈蚣一样蜿蜒地流过雪白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