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九左转右转地试了半天,推开镜子:“什么破玩意啊,蒙人呢?你还是别去摆摊了,容易挨打!”
“啥?”卖货的一转头,也看见了,顿时傻眼,“不可能把?怎么失灵了?”
他赶紧把镜子对准自己,像是受到冲击似的头往后仰,然后招呼陈唐九:“你来看,明明好使!”
陈唐九凑过去,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和一头猪。
“……”
“……”
卖货的挠挠头:“那可能……你没有上辈子。”
陈唐九问他:“会有人没上辈子?”
卖货的竖起大拇指:“崭新的!”
陈唐九挺开心,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如此清澈的一个人,苏行总说自己吝啬鬼投胎,这下可算是平反了!
心情好多了,他哼着歌打算回家,结果被人堵在了离出口不远的一棵大树底下。
对方有四个人,都戴着面具,其中两个人亮出刀子,说:“打劫!”
来鬼市打劫?疯了吧!
他们这种连江湖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马帮强盗,陈唐九一点也没藏着对他们的不屑态度,先坏规矩的是他们,自己是理也直气也壮。
“打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宰了你都没人敢收尸的地方!”
哎哟?还挺横!
他摆出个“一起上”的架势,压根没怵,随手抄起大树底下立着的镐头,就对那些人上了一通全武行。
他一顿胡抡,两个拿刀的根本不是他对手,几下就被打趴了,他们身后立着的两个人却没太大反应,其中一个负手上前,面具底下的眼睛透出叵测的光。
“姓陈的,你找吴大帅聊什么了?”
陈唐九一听,敢情不是什么强盗打劫,这帮货根本就是特意冲自己来的。
听声音还挺年轻,会是咒门的人吗?
心底有点发慌,嘴上还逞强:“关你屁事,你是哪根葱啊?”
那人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所以他能清晰看到他露出不屑的笑:“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要不是你傀门掌门的身份,你给我提鞋都不配!说,到底跟大帅说什么了!”
陈唐九最讨厌人说他不像个掌门,暴脾气上来,一下把手里的镐头朝他扔了过去。
那人往旁边一闪,冷哼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空虚画出一串亮紫色咒文,一挥手,那串咒文就朝陈唐九压来。
果然是咒门的人!
咒文来的速度极快,陈唐九来不及反应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跟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差不多,根本没处逃。
“玄冰通明!”一个苍老的声音洪钟般响起。
一大串冰晶环成阴阳鱼,半空中与紫色咒文轰然相撞,两股力量激起的罡风掀得几个人的衣裤猎猎作响。
那咒门中人踉跄着倒退两步,捂着胸口,面具下的牙齿微微打着战:“太乙玄冰咒?你……”
来人披着玄色道袍,月光下,银线绣的北斗七星泛着幽光,他反手将酒壶别回腰间,笑着打了个酒嗝:“贫道道门榆木,阁下,我们江湖玄门间早有盟约,何以用如此阴毒手段对付盟友啊?”
陈唐九听了,仔细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跟别的门派结过盟,结论是没结过,估计又是上几辈子造的冤孽!
“什么盟友,我看道长是醉糊涂了,傀门早没人了,这是个沽名钓誉的货色!”一直没出手的那名咒门中人突然阴恻恻笑起来,手中掐起了法诀,“我劝你还是不要蹚我家掌门这浑水!”
他以为搬出自家掌门符沂白,就能镇住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杂毛老道,哪料到人家根本把他当个吱哇乱叫的知了,屈指弹落缎面道袍上的小冰晶:“那替贫道向符掌门问好!”
说着就要带走陈唐九。
“等等!你不能带他走!”身后那咒门中人袖中爬出几十条扭曲的咒文,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黑色符咒。
榆木道人回头乜了一眼,眉头微皱,眼底呈现不见底的杀意。
显见的,这不知死活的小辈是想要他的命。
陈唐九感觉脚底板有点凉,看了眼老道,蓦地,他周围还没散尽的冰晶全部悬停在半空,纷纷化作金色爻文飞速旋转。
“老道今日路过此地,不想惹出事端,不过若是有人心怀歹毒,那只能替天行道了!”
两名咒门中人在这种气势下几乎透不过气,自知不是对手,相互对视一眼便收势撤了。
他们一走,榆木道人拉着陈唐九就往鬼市外走,他一副不容反抗的态度,手指像鹰爪一样抓着的他胳膊,抓得人生疼。
等出了鬼市,陈唐九问:“道长,多谢帮忙,您哪位?”
榆木道人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认识寒星鸠?他人呢?”
原来是看寒星鸠的面子才救的自己?
陈唐九心说我还找他呢,表面却彬彬有礼地按着叶昱玄的话说:“他回家了。”
榆木道人咕咕哝哝地骂了句什么,然后挥挥手:“你小心点吧,符沂白那老鬼不会善罢甘休,我劝你别惹他。”
“为什么?”
“他的势力大得很,如今又搭上了军阀的人脉,正乘着东风呢,跟他作对?连我都得琢磨琢磨,别说你个光杆司令了!”
“……”
陈唐九的小心肝又被伤了一回。
不过,《傀门大事记》中记载的江湖五大玄门终于都见识到了,他默默把眼前这个老道士和神降门一起,划分到“朋友”的阵营。
趁着人还没走,他问:“道长,我称呼您一声师伯行吗?”
榆木道人半只眼睛都没瞧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你从哪儿论能叫上我师伯啊?别扯那些虚的,就叫我榆木就行,哎?你叫什么呀?”
合着人家是真不认识自己!
陈唐九自嘲地想着,报上自己的名号,后面可没敢加平常那些“专平妖诡之事”的废话,自己那两下子,在人家面前不够看的。
“哦,姓陈,那是陈宁烛的后人。”榆木道人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摇摇头,像是有点失望
陈唐九却觉得奇怪,好像最近遇见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祖宗陈宁烛更感兴趣,他这个现任掌门被当成了透明人,真是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