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另辟蹊径。”许清如一语道破天机,“司农寺握着民本,身在其中,日后脚踏实地,若有所成,功在千秋。”
“臣不求功在千秋,只求无愧于心。”
许清如不置可否,只道,“阿徽年纪轻,你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人之常情,”姜见黎语焉不详。
什么人之常情?
“臣鸠占鹊巢,魏娘子心有不忿,也是人之常情。”
她不能点破,但她相信许清如听得懂。
许清如也不曾揭穿她话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而是问,“吾一月之后会往东南,而后从闽福郡出海,你可想一道去走一走?”
姜见黎疑惑不解,许清如赶着马车与她并行,“你不用立刻给吾答复,吾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一转眼,王府到了。
许清如仰视着王府正门上那并立的“翊王府”与“摄政王府”两个匾额,无奈笑道,“阿瑜真是……”
扶萝院就在快哉阁后头,二人一路进了后\庭才分开。
姜见黎一回到扶萝院,斜里立刻窜出一个身影,她眼疾手快地将狮子头抱住,双手猛地往下一坠,顿时重重叹气,“狮子头,你怎么又重了?”
摸了摸狮子头的背,转身往正堂走,路过院中两棵栀子花树时,她忽而停下了脚步。
想明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瞧出来了,她敢肯定,今日一场接风宴,许清如什么都瞧出来了。
许清如好心,不愿她牵扯进萧家那纷繁复杂的事情之中,想给她一个海阔天空的机会。
可她,从来都是个不识抬举的人。
太康宫中的烛光要比京郊庄子上的烛光亮得多。
魏延徽将百树烛台上的蜡烛一根根熄灭,又一根根点燃,连序在一旁见了,有些焦灼,“娘子,仔细着火,别烧了自己。”
“别烧了自己?”魏延徽自嘲道,“我不是早将自己烧了吗?”
连序被这话吓了一跳,“娘子慎言。”
“有什么不能说的。”魏延徽道,“我不过一介布衣百姓,皇家难道还能与我为难?”
“阿徽,你在说什么?”姜见玥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挥手让连序退下。
连序不敢退,只拿眼睛瞧着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的魏延徽。姜见玥见状,登时火冒三丈,“怎么,吾这个主子的话,便不是话了啊?”
连序大惊失色,急忙跪下求饶。
“阿姊,你何必为难她。”魏延徽淡淡道,“连序,你退下吧。”
连序逃也似的离开了寝殿。
“阿姊将人撤下去,想说什么?”
“阿徽,你转过身来看着阿姊。”
魏延徽一动不动,“阿姊,我伤了腿,动不了,有话就这么说着吧。”
“之前我问你为何入京,你总是含糊过去,而今我再问你一次,为何入京?”
魏延徽发出又轻又淡的笑,“阿姊能在京中一待多年,我来作客都不成吗?”
“你若当真只是在楚州憋闷,来长安作客,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你真的只是如此吗?”姜见玥深吸一口气,语气尚算和缓,“长安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万事你都得三思而行。”
“阿姊你是小心谨慎,三思而行,结果呢,还不是让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鸠占鹊巢,登堂入室。”
“魏延徽,不得口无遮拦。”
“难道我说错了吗阿姊,她算什么,妄想与你相争,争来争去,连陛下都偏帮她,可阿姊,你才是陛下数十年的伴读,不是吗?翊王之位,你难道甘愿拱手相让?”
“翊王爵位,谁都拿不走。”姜见玥告诉她,“这一点无论是陛下,还是太上皇与太后,亦或是姨母,都是默认的。”
“可是陛下对她不一般呐,阿姊,圣心若是出了变数,你又当如何?”
“阿徽,你始终不明白,翊王爵位的传承,并不以圣心而改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魏延徽固执道。
“罢了,你体弱,切忌多思多虑,”姜见玥终是不忍再说什么,只再三叮嘱,“京中不比楚州家中,日后你当慎之又慎,对阿黎的敌意也该消弭,她同你,并无什么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