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黎回京郊那一日,许清如也跟着一同出城,她对万作园感到好奇,想亲眼瞧瞧。
“去岁不济,试验的作物多半都没能长成,打算今岁重新试上一试,”姜见黎站在田垄上,指着眼下尚且荒芜的试验田对许清如道。
万作园比原先扩大了百倍不止,一眼望去,试验田无边无际,与天相接。
“这园子从前是庶人萧燧在京中的皇庄,萧燧谋反,这地儿被收回,如今也算物尽其用。”许清如在姜见黎的陪同下,顺着田垄往园子深处走,一边走一边瞧试验田边立着的木牌,越看越感到诧异,“你将玉米与豆角种在一处?”
“是,不瞒郡主,去岁在万作园试种玉米时,发觉玉米抽穗之时长得甚为高大,棵棵之间空隙不少,若是一片地里只种玉米,十分浪费,臣便思索能否在这些空隙之间种上其他作物,此乃民间常用的套种之法。”姜见黎解释道。
许清如闻言点头,又问,“那为何选择豆角?”
“不瞒郡主,臣提议重建万作园,意在试验寻找合适的备荒作物,豆角常在灾年被用来充荒赈灾,若是这二者能共生,再好不过。”
“备荒?”许清如想了想,着意提醒,“备荒之物不止玉米,你也可试一试其它的番作物。”
姜见黎正有此意,想到许清如这些年东南西北塞内塞外,海内海外地转悠,见多识广,于是有心讨教,“臣孤陋寡闻,这些外来番物,臣未曾见过,更不慎了解,开辟试验田时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郡主有所耳闻,臣便舔着脸,请郡主赐教。”
“不急,”许清如指了指前方大片的试验田,“还没看完呢,等看完再说不迟。”
姜见黎急忙想要将人往其它试验田处引,“郡主想看哪一处?臣为郡主引路。”
万作园里头设下了四座备荒园,二人路过了桑园,五谷园,果园几处,来到了第二个备荒园。
园中遵照共生共荣之道,间错划分了番茄地、土豆地以及豆类地。
许清如见到番茄与土豆的试验田交杂在一处,眼角微微抽搐,被姜见黎敏锐地觉察到,“郡主,可是这般划分有何不妥?”
“是何人告诉你,番茄可与土豆种在一处?”
姜见黎闻言摇头,“并未有人告诉臣,是臣想做一番尝试,莫非这两样不能种在一处?是臣弄巧成拙了?”
“这两样,形如冤家,”许清如有心提醒,“二者分开种植,若是种的好,皆可高产,且这二者在餐桌上用处良多,只是注定是个王不见王的缘分,若种在一处,只怕哪一种都长不好。”
姜见黎若有所思,继续问道,“想来郡主熟识这二者的生长的脾性,不知二者与何物相生?”
“你既懂得作物共荣之道,便不必拘泥于同类相生,譬如番茄与土豆皆为食物,与它们相生相荣的,除了同为食物的作物,也可有其他,”许清如回忆了一番说,“番茄可与本土万寿菊相荣,也可与西域传来的那一种黄萝卜相生……”
姜见黎仔细地听着,恨不得去取来笔墨记下,许清如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罢了,过几日吾命人给你送些吾从外头带回来的种子,这些种植要义,吾一并附上,可好?”
姜见黎欣喜不已,“若能得郡主相助,臣不甚感激。”
过了第二片万作园,就到了一汪湖泊边,此湖本叫大泽湖,万作园扩建之时,姜见黎嫌此名空大无物,便做主改成了灌溉湖,毫无意境的湖名,有些贱名好养活的那个意味在。
许清如拍了拍湖边立着的石碑,笑个不停,“你改的名字?倒也务实。”
姜见黎默默垂下了头,许清如不再打趣她,指着对岸的那一片瞧着已隐有绿意的山丘道,“那里种了何物?葱绿一片,在这个还未到春生之际的眼下,倒是格外显眼。”
“那是花圃,已经出苗的是油菜花。”姜见黎回答,“臣想试一试能否在长安种出油菜花。”
“油菜花?”
这玩意儿在许清如眼中可不算花,而是油料作物,姜见黎却将它种在花圃之中,这让她不禁感到意外。
“昨日在勤政殿中,吾见陛下的书案一隅的走马灯上便有一面是油菜花,从工艺上瞧,应当是璎棠的手笔。”许清如点到即止,“走吧,去湖那边看看。”
油菜花的苗出得不错,至少没怎么被冻死。
许清如俯身查看一番,突发奇想地问道,“你可见过异色的油菜花?”
姜见黎错愕不已,“此花,会有异色的?”
看来姜见黎不曾见过,许清如点头,算是回答了姜见黎的疑问,“记不清在何处见过了,总是此花不止金黄一种,应当还有粉的、绿的?”
见过异色油菜花,还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许青茹做过缠花油菜花,为了做出逼真的异色油菜缠花,她还特意去了农科院,农科院中不止有异色油菜花,还有许多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变异”植株。
姜见黎同她不同,是个土生土长的晋人,她说没见过,想来眼下大晋还不曾出现过异色的油菜花。
“在长安种出油菜花固然有趣,但却也并不是多么稀奇之事,”许清如好心相帮,于是给她出主意,“既是种在万作园的,得与众不同才好,免得前朝有人议论你假公济私。”
姜见黎听得明白,也有心请教,“不知郡主可了解种植异色油菜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