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莎的回信没能让我等多久。信里她只说食死徒目前只对魔法部方面做出了一系列活动,离霍格沃茨还很远,让我不要过于担心。事实上她这番言论并没有带来什么有效的安慰,回信并没有用马尔福家昂贵的羊皮纸,而是随处可见的、甚至有些粗糙的式样,她的字体也不是平时母亲要求她练习的花里胡哨的斜体,而是便于我辨认的最直观的英文字体。纳西莎看上去很匆忙,我想。
我继续读下去,试图寻找她对我那一段显得有些无病呻吟的文字的回复,却失望地没能找到。这也并不奇怪,因为她能有时间回复我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没指望她能分些心思安慰我那些伤感的情绪。
我依旧没找到小蕾。过去的日子里我已经说服自己不再寻找它。
“走吗,蕾拉?”莉瑞娜拨了拨我的床帘,礼貌地没打开:“马上是变形课了,麦格教授上节课说今天要早十分钟到,她今天要随堂测验上节课的内容。”我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把信件压在枕头底下,“来了。”
走到庭院的时候我看见西里斯一行人嘻嘻哈哈地从温室那个方向走来。我有些迟钝地回忆了一下:今天是周四,他们这个时候确实刚上完草药课。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泥土味,尤其是波特,他脸上脏兮兮的,却不像往常一样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傻乐。他的脸上阴沉得能挤出三公斤瞌睡豆汁水。
……原来和他争吵——也许是决裂——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些天来我的大脑迟钝到了一定的程度,也越来越懒,不愿意做任何事。以往我课后还总去图书馆写作业,现在我则是不到宵禁不会面对桌上那些令人生厌的论题,写论文也是草草敷衍了事。弗立维教授曾委婉地提醒我现在的状态不利于面对即将到来的五年级,我当然也清楚这件事,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先对我来说很轻松的很多事现在都难于登天:原先我的记性很好,连上个月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但现在我连昨天吃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想面对这些。不想上课。不想看见任何人。不想回家。我只想呆在宿舍里睡觉。
西里斯也看见我了。他稍微加快了步子,正当我思索着怎么假装没看见他们而经过时,他拉住了我的袍子,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我们需要聊聊么?……你有任何想告诉我的吗?”
我猜想他大概是知道了波特和我决裂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猜想他也是,但这些天来我在霍格沃茨里为数不多见到他的时刻他都沉着脸,西里斯作为和他最亲近的人很难不感受到这一点。
我有点想吐,在认识詹姆斯·波特之前我对他的那种讨厌感又一次席卷而来:我很恼怒西里斯为什么宁愿关心一个和他认识才几年的人也不愿意多关注我一些。我们都是布莱克,我们俩曾经都被同一根脐带栓住过,我们身上流的血都来自同样的人。为什么他对外人这么好都不愿意对自己的亲妹妹好一点?
他完全是一个失职的哥哥。我有些恶毒地给他下了定论,我承认自己有时候像躲在暗处的猫一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细想我们之前的每一次谈话,有关于他的事,往往是他开口说“蕾拉,我要告诉你……”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打断他说我已经知道了,西里斯;而有关于我的事,他只会在作为哥哥不得不出来履行一下义务的时候问我,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这样的我,连自己都唾弃。
“你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当死人呢?”
我听见自己开口说。我惊恐地意识到这些话绝对不该出现在我的嘴里,就连莉瑞娜搭着我胳膊的手都掐了掐我的手指,但我依然不受控地接着往下说,“很多事都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你一样每天除了恶作剧就是你们那无聊的四人小团体呢?你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好啦——”
这些话完全不是出自我本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是被他的一巴掌而打断的,所以老实说我要感谢他阻止了我接着说下去。我们的动静不小,庭院里本来就都是赶着去上课的人,西里斯又是校园风云人物,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尽可能地用余光看着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布莱克打了小布莱克!”
“大概她真的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吧,布莱克虽然调皮捣蛋但不像是会对女孩下手的样子……”
“可那一巴掌看上去真的很痛——她的脸都肿了——”
我的脸还保持着被他打过去的那个角度,我知道自己在流眼泪,却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我出丑,我害怕他们的眼光。
“渣滓!”莉瑞娜松开我的手,她尖叫着上前挠着西里斯那张脸:“你怎么敢打她!你怎么骂她都好,她是个女孩,还是你妹妹!你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尽管卢平眼疾手快地将她和西里斯分开,但她那一下还是划出了深深的抓痕。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他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纳西莎和你说了什么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帮人背地里在做什么事吗?”
我感到浑身的血都开始发冷,但是我的皮肤又很热,我开始颤抖——我想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总之我现在很想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保持这个姿势被全校学生钉在耻辱柱上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