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时清拍照的时候总是会拍一些奇特的角度,例如很少人会去注意的角落,他拍出来的画面总是很有故事感。
云贺安看见照片就能明白他当时的所思所想,看似悲苦的其实是圣洁而快乐,看似阳光的反而是说不出的苦楚。
他们非常默契,这种默契和曲时清当初和余自深在一起时不一样,曲时清和余自深是生活习惯还有兴趣爱好的合适,大部分时候都很表面。
很多时候余自深都不能立刻理解曲时清的想法,比如虽然他们都习惯早睡,但背后的原因和想法并不一样,余自深是因为工作原因加上迁就曲时清,曲时清则是为了保持健康。
再比如他们都爱吃清淡的饭菜,但曲时清其实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克制,而不是因为爱吃。
在这些事情上云贺安和曲时清其实完全相反,云贺安爱吃的都是重辣重油,作息也很混乱。
但在很多细节上,曲时清都能感受到云贺安是理解自己的。
比如看电影,余自深更看重题材和风格,曲时清却总是被其中一个片段或者一句话感动,而在看完电影后云贺安也会心有灵犀般提到那个片段。
曲时清是会为了一个片段看完一整部电影的人。
他和云贺安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思想和精神却无比同频。
在曲时清过往的恋爱经历里,初裴锐想要拯救他,余自深想要陪伴他,而他自始至终需要的只是接纳和理解。
云贺安拥有他需要的,但来的不是时候。
他已经不再会因为感动或者合适就去接受一个人了。
曲时清现在确实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以后可能会有,但是起码现在没有。
即使恋爱了,也不一定会结婚。
……
初秋时节,曲时清决定一个人去拍婚照。
他把西服婚纱都穿了,不同款式的婚服也都试过一遍。
会有这个想法是来源于谭高茹在路过婚纱店时感叹了一句:“好漂亮啊,可惜我永远不会结婚了,估计也没机会穿了。”
曲时清下意识反驳:“没什么可惜的,婚纱照又不是只有结婚才能穿。”
说完后他和谭高茹同时愣了一下。
没几天,谭高茹就自己去拍了婚纱照,照片上她笑容灿烂,洁白的婚纱梦幻而华丽。
夏天结束了,曲时清在初秋的午后做出了决定。
拍照的地点在海边,在他的概念里一望无际的大海代表着自由。
海水的清凉冲散了微风中未散的热意,曲时清捧着一小束荷花,望着镜头。
这一天他不是摄影师,而是镜头的主角。
穿上各式各样的婚服时,曲时清想,这辈子不结婚也没关系,婚照是可以一个人拍的。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微动。
拍完之后曲时清换回自己的衣服,去敲化妆间的门。
敲了几下都没反应,他才轻声开口:“云贺安。”
里面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垂着眸,声音很低:“我知道你来了。”
他知道云贺安来了,也知道对方戴着口罩一直在忙前忙后帮自己打下手。
其实一开始曲时清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低着头的人,只以为对方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直到他瞥见对方在中途休息时和摄影师聊天,侧脸也越看越眼熟。
门开了,云贺安脸上的口罩已经摘掉了,神色间却有些惶恐不安:“你别生气,我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所以才想着混进来当个工作人员给你打下手的。”
顿了一下,他又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想看看你穿婚服的样子。”
“那你看了,觉得怎么样?”曲时清声音淡淡:“你觉得哪款更适合我?”
“啊?”云贺安没想到他没生气,还问自己的意见,心跳瞬间加速,看着曲时清漂亮的面容,说话都有些结巴:“都……都很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以后他怕曲时清觉得他太敷衍,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选的话,那就第一套吧,鱼尾裙的那套。”
穿上那套婚纱的曲时清像从海里跑出来的漂亮美人鱼,但这句云贺安没敢说出来。
曲时清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来。
他这一笑明媚如春光荡漾,笑盈盈的眼眸里盛满温柔的流光,五官精致漂亮到惊心动魄的地步。
云贺安不由得看痴了。
“你偷偷来帮我,是想要什么呢,我不会因为这个和你在一起的。”曲时清收敛笑意,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云贺安回过神来,心头依然悸动,全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望着曲时清的眼神却很认真:“曲时清,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我只是想要你每一次笑,都能够是真心实意。”
曲时清突然发现,只有云贺安,每一次叫他名字都是认认真真的三个字大名,曲时清。
哪怕第一次见面,彼此还都不熟悉的时候,云贺安看着他,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念,曲时清。
名字是通往心灵的钥匙。
这一次先避开对方视线的是曲时清,他侧过头,在云贺安面前第一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傍晚的天空绚烂多彩,海边的风是自由的,曲时清站在沙滩上,眼底倒映出天边的霞光。
他望着辽阔的大海,耳边是海浪翻涌的声音,神色怔怔,喃喃道:“你说大海的尽头在哪里呢?”
在他看海时云贺安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专注而认真。
听见这句话云贺安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要开口又沉默了。
他知道曲时清需要的或许也不是他的回答。
曲时清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看着身旁人在朦胧光线下漂亮的侧脸,云贺安情不自禁开口:“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
“等你的新房子装好后,可以带我去看看吗?看看你的新家。”
曲时清的那套旧房子拆迁后确实会分到一套新房子,但曲时清很少去想,因为在他心里那个涵盖了他过去无数回忆的家是无法替代的。
但此刻云贺安提起,他才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要拥有自己从头开始布置的房子。
半晌,他说:“下次吧。”
在黄昏的光晕里曲时清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他就这样注视着海面上不断涌起波涛,又慢慢归于平静。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