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迹说:“你不想和我打吗?”
“杂食”龇牙笑,配合那身五彩斑斓的衣服,看得出他的精神体状态很亢奋,擂台赛气雾加成影响精神活动,脑部和躯干的兴奋非同寻常,“杂食”是一个喜欢屠戮的人。
“来吧来吧!我的6号,我真心邀请你来到我的身边,好吧,你看起来太老实,我想我应该说一些你这类人喜欢听的老实话,虽然我说谎话比较好听。但我相信今晚邀请你与我共度良宵,应当会是一场美景。”
“杂食”越说越激动,野猪在他旁边剧烈喘息,他也发出呼噜噜的呼气声。
活生生的野兽。
野猪精神体的口水流出来淌在地面。
“杂食”对方时迹下最后通牒:“能召唤精神体才能叫哨兵,你这么漂亮,难道是走后门进的行动部吗?”
这句话哨兵说到结尾时,几乎只剩气音,为了控制音量在两人之间可闻。
方时迹眨眼,仿若巨大鼻孔的呼吸近在耳边。
“杂食”风一般飞到他的身侧,野兽冲刺撞得方时迹轰然向后连退,方时迹的身体没有受力点,“杂食”的野猪劲力大无穷,他被他轻松地推击向后。
“嘭!”
野猪劲直到将方时迹的后背撞到幕墙上也没停下。
“哇哇哇!你有胸肌!练得不错啊!”
“杂食”钢铁做的肩膀狠狠撞击方时迹的胸口,上头的施虐感让人上瘾。他像一辆卡车,不断碾压心如死灰的方时迹。
-
擂台赛的后台,甘安叫来所剩无几的手下,全力推开铜墙铁壁的人群。他们一齐冲入后台把挡在进入擂台的几人打晕。
乌飞心焦道:“通道锁死了!”
甘安把带方时迹来的那个人在地上揪起来,一巴掌挥醒他。
“我要杀了你!”
乌飞控制住甘安颠动不止的手脚,被甘安威胁的伪装服务人员看着甘安发疯的样子想笑又忍住,发出憋屁般的声音来。
甘安一把捏碎了他的脸。
那人脸部爆裂,血溅当场。
乌飞抹掉眼皮的血珠,框框操纵设置屏和光脑中的交易所内部程序。
甘安手里是拨打过数十次的讯息,对面的人没有接。
现在时间显示:23:38分。
“来不及了……”甘安整个人扑上光幕。
比原本更加坚硬的光幕里,单薄的方时迹被一头野猪肆意攻击。
都是因为我。
甘安没有发现光幕有缝隙,他用自己的信息解锁光幕,却被识别到非工作人员,被提示请勿靠近。
明明两个小时前是自己验工的隔离光幕。
甘安的眼前,光幕上开始倒计时。
-
方时迹心想,要被压扁了。
身体还是不疼。
没有疼的感觉,方时迹恨这种失去感官和体验疼痛的能力。
卡车被方时迹单手推开,“杂食”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忽地,“杂食”目瞪口呆。
野猪和它的哨兵被一并笼罩进同一片阴影中,庞然大物从方时迹身后缓缓升起,一座小山如约而至。
方时迹在心里数过去了多久,有没有四十分钟。
一边对黑蛇说:“启动真慢。”
黑蛇传达给他的却说自己很困,尽早解决。
方时迹伸出左手,放到狂化的“杂食”胸口,血红的右手稳稳扶住他的身体。
“不要随便调戏别人。”
贯穿躯体的声音恍如隔世,方时迹记下了这种声音。
甘安的倒计时消失。
通道自动开启,寂静的擂台中央,巨蛇用前段环绕野猪,发光的竖瞳找到了食物的头部,野猪的四肢发软,黑影吞没野猪的过程如人饮水,不用调整位置,黑蛇将野猪吞食入体。
“噗嗤——”
方时迹的瞳孔色泽灰暗,他用嘴巴模拟着手臂收回时的声音。
方时迹心想:我已经疯了,我不正常了。
可正视自己的人,是甘安。
甘安站在进出擂台的唯一通道口,剥夺了说话能力,看他。
方时迹忍着要干呕的感觉,左手向下嘀嗒着液体,右手开始风干。
“去办公室换衣服。”
甘安拦住下半身空无的方时迹,僵硬地说。
方时迹看着甘安的眼睛,浓雾的蓝色深不见底。
“禁闭室一层怎么没有收留你呢?”
-
密不透风的墙壁挂着挂画,上面是一幅抽象派画作,线条和狂躁的内容与所在客室的画风格格不入。
被扯下的领带掉落在地,屋内没有开灯。
甘安从冰箱里取出冷饮,一瓶,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喝。
“一般。”
甘安说:“他和我说这是纯正的啤酒。”
稀奇的纯正。交易所不缺啤酒,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做的噱头都是假的,啤酒这种东西早就不存于世了,麻痹人们线路的替代品永远都有。
屋子的地理位置不错,借着月光,立在饭桌旁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归拢的双人餐。
“他找我什么事?”甘安不耐烦道。
男人平整的裤腿笔直,一双深灰的袜子侧边有绣制的图案,太小了,黑暗中看不清。
他偏头,镜片闪烁着天光,亮了一下甘安的眼睛。
“这次的事情,他要一个解释。”周锦锐道。
男人总是游刃有余,包括说话。甘安听着他高高在上的声音,感到无奈,“闹事的人是第一次上场,而且武力暴取的能人,应该交给你们处理吧?”
“失语者”捅破的不是一个洞口,而是整块幕后人为交易所定制的隔离幕墙,碎裂的程度远远超出预想。当初综合客户群体制作的东西合不合格、武力值不寻常人的范围锁定,不是甘安这种假面老板能解决的。理应交由幕后人,和这位深受其信任的内鬼。
那天晚上把损失和混乱降到最低,甘安自觉尽力了。
“甘安。”
周锦锐有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他直视甘安。
“还不够吗!”
岔开腿悠闲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怒吼着站起,一把揪住周锦锐的衣领,手劲紧得人窒息。
甘安讽刺地笑了一声。
黑雕捉到躲藏在角落的白蛇,如彩玉般缤纷的蛇麟扭动着想摆脱被咬紧的痛苦。
甘安的声音和坠入冰河的寒冻期一样冷,“你们把方时迹推上擂台了!你们还要怎么样?你知道那个地方一晚上要推走多少人吗?降温了,今晚人一推出交易所就冻硬了。”
甘安说着说着开始颤抖,仿佛口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单手卡住周锦锐的脖子,虎口收紧,杀了这个人,一切就结束了,黑雕已经啄下了蛇尾。
头部血液不流通的周锦锐很安静。
都说蛇冷,皮冷,心也冰。
甘安的心脏跟着这人的表情慢慢平息。扁平的酒罐击打到那幅抽象画上,喷溅出泡沫,掉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酒水流到周锦锐的鞋底,他蹲下用手帕擦地板。手帕吸水不佳,用了两块,幸好甘安喝了只剩瓶底,不然他没带更多手帕。
拖鞋踩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房主用力踩碾精致的手帕和那五根手指。
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甘安转身走进卧室。
“把鞋底擦干净,别踩脏印子。”
周锦锐听到门后扑进床垫的响声,默默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擦干净如新的鞋底。等打呼声传出来,他提着厨房的垃圾,一深一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