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迹发现所处的树中空的空间逐渐缩小,他正好转头想说话。
侧过头时,正好看见了眼熟的、布满伤痕的胸膛。
林舟行抬了抬眼皮,手腕扭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算特别惊讶的方时迹。
方时迹表面上没有开口,紧俏的脸部表情还带着想说这棵树活过来的慌忙。
可心里想的却是——
“真白。”
口是心非这种词不能用来形容方时迹。
方时迹长得不比那个惹事的甘安低调多少,可行事作风又有志气被打压过的可怜,一副淡淡的待人处事只会在遇到不懂的事情、讨教王卓时才会收起来。
林舟行和方时迹面对面,他把后背先拉起来盖好。所以,肉/体算一种可供识别的信号吗?
“大理石……”
林舟行读懂了他的心声,但是又读不懂。林舟行掏出一块修复膜贴在破损处,掌心按压平整。
方时迹低下头颅,林舟行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看不到眼睛时,方时迹会变得沉默又冷淡。
没有人会忘记这样的身体。方时迹心想,林舟行是大理石雕塑拟人化,细腻柔和的触感,当然,如果触摸到,应该是这种手感。
手指跳动了一下。
方时迹想到了从前摸过的雕塑。那是朋友花了很长时间雕刻的恋人,雕塑的眼睛焕发出妩媚和动人心魄,使他不敢直视,只是客观地从艺术角度发表评论。
温润如玉,化石为生。
可方时迹偏偏把林舟行看成石头。
“在想什么?”
林舟行带着笑意问道,不像问,像故意挑弄。
有些冰凉的触感。林舟行的手指隔着衣料,将方时迹推开,走到外围。
王卓挥砍了两层枝条,“这颗榕树是活的,它能听到心跳声。”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对人类有针对性攻击的生物。
张晓瑞说:“没有找到精神力。”
他感觉所有长在树枝上的绿叶都有微弱的精神力,但中心却深埋着不出现。
林舟行拍了拍修复贴,需要一点时间等待衣服恢复原状。
方时迹冷静了一下,说:“这种树,也叫绞杀榕。”
“我建议我们还是出去,只要不在树干中空处,它就绞杀不了我们。”
林舟行的眉眼上挑,色君智取?
他问方时迹:“怎么出去?”
绞杀榕不止能识别人类,还能听懂人话,在方时迹说完话之后,迅速闭合所有缝隙,还加快了绞杀,数以千计的枝条从四面八方汇聚,像要拧成一股绳一般,挤压众人的生存空间。
方时迹低垂眼眸,给自己嘴巴上了一条拉链。
林舟行和几个着急忙慌的小孩子不同,他笑出了声。
“好了。出去会被其他东西听到。在里面反而更安全。”
林舟行的笑声伴随这句安抚缓缓流入六人的意识,然后他分拨精神力直接通向地底,挖出了绞杀榕藏在树根本源,这里附着着大量的精神力。
林舟行的精神攻击使得榕树的精神力消散了,获得移动的生长枝条停止绞紧。
“把树枝砍开一条路。”
六人的头脑又被输入一句话。
王卓、刘平信、张晓瑞几人才迟迟反应过来,队长原来不是哨兵而是向导,而且是精神力攻击足以秒杀意识生物的向导。
他们合力砍开层叠聚拢的树枝,没有了活动力的树枝清理起来极其容易。
很快,队伍重新回到雨林中。雨淅沥沥下着,混杂着泥土的清香。
方时迹最后一个踏出来,他的脚差点因为青苔滑倒。
“林舟行!”
他稳住身体时,声音徒然提高。全部人回头看他,队伍好像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林舟行说:“生气了?”
方时迹从口袋里捞出一颗球,递给他。
林舟行没接,“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方时迹抛空给他,“你落在我家的。”
然后超过呆在原地的一行人,去到最前面,照常和林舟行间隔着整个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