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鹿刚拐进后院,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心头一紧,循声冲进后院,只见日光下,那早上才见过的,身着绛紫交领襦裙的姑娘正掐着一个锦衣公子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公子面色青紫,双腿徒劳地蹬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求饶声。
林见鹿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脚步放得极轻,可刚退了一步,谢折枝便蓦然回头,也不知对方的耳朵是怎么长的。
日光斜照,映出她半边面容如画,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妖异的竖瞳微微收缩,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是你?”
林见鹿心头一跳,面上却挤出个笑来,故作轻松地拱了拱手:“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白天就演上‘怒斩登徒子’了?”
谢折枝指尖一紧,那锦衣公子顿时涨红了脸,喉间挤出“嗬嗬”的窒息声。她歪头打量着林见鹿,语气轻柔得近乎温柔:“这渣滓出言冒犯我,你说,管不住自己舌头的废物,我该怎么惩罚他才好呢?”
话音未落,五指骤然收力,那锦衣公子的骨骼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锦衣公子翻起白眼,嘴角溢出鲜血。
林见鹿心头咯噔一下,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招了她的眼。她情不自禁再次后退一步,慢吞吞道,“既然他出言不逊,姑娘教训他一顿,是应该的。但是我觉得吧,罪不至死……”
谢折枝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怎么,你要替他死?”
林见鹿硬着头皮道:“我没有指责姑娘的意思,可是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杀人嘛。咱们有话坐下来喝喝茶,好好说……”
话音未落,谢折枝的身影骤然在眼前消失,下一秒,林见鹿只觉得喉咙一紧,整个人被狠狠按在廊柱上。
“我生平最讨厌像你这般多管闲事之人。”谢折枝语调轻柔,却带着刺骨寒意,漆黑发梢扫过林见鹿面颊。
“那不如这样。你如此深明大义,你替他死,我放了他,如何?”
林见鹿呼吸艰难,眼前发黑,却仍能看清楚谢折枝眼中闪烁着的明显恶意。她毫不怀疑,这疯子真的会掐死她。
“那、那还是算了吧……”林见鹿勉强挤出几个字,手指徒劳地扒着谢折枝的手腕,“您就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今天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阁下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
谢折枝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伪善。”
林见鹿艰难道:“姑娘说得对。人活世上,谁人不自私?在动不到我利益之时,我当然可以慷她人之慨,但如今我的命和他的命,哪个更重要,我还是知道的。只是……”
林见鹿这副模样,显然更对谢折枝胃口。她饶有兴致勾了勾唇:“只是?”
“只是姑娘能不能,先把手松开了再说?”林见鹿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握住谢折枝的手腕,另一只手自然垂落,隐在宽大的袖摆之中。
谢折枝稍稍松开手,斜挑着眼道:“说说看。若是说得中听,我就饶你一命。若是说得不中听……”
林见鹿跌坐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咳嗽。
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苦笑道:“姑娘也别把我想成圣人。若我当真想当圣人,此刻就该梗着脖子喊‘杀我放他’。可我知道,那样只会让你更想拧断两个人的脖子。”
谢折枝的指尖微微一顿。
林见鹿忽然低笑出声,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清亮得惊人,直直望进谢折枝妖异的竖瞳里:“我改口……是因为突然想明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羞辱我这个‘多管闲事之人’的陷阱,对不对?虽不知姑娘为何对我有这般大的恶意,但你让我选,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罢了,我的答案,对你并不重要。”
谢折枝微微偏头,红唇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眼底却冷得渗人:“你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我不仅讨厌多管闲事之人,更讨厌自作聪明之人。”
话音未落,她骤然出手,五指成钩,直取林见鹿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