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简单说说,”站在圆桌中央的魁梧青年精神抖擞,率先拿起一杯酒,高举起来,意气风发道,“多亏各位同事的辛苦拼搏,本季度我们营业部的利润上涨了三倍,年底分红我们每个人都少不了,大家一起再接再厉,日日年年,屡创奇迹!”
“好耶!!”“好!”“营业部万岁!”
无数盛满淡黄色香槟的高脚杯,在声声欢呼中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砰。
残留着几滴烧酒的玻璃瓶滚落在看不出原色的木制地板上,立即碎裂成好几块。
瘫睡在吧台上魁梧男人被这动静惊醒,身体颤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费力地睁开眼睛。
没有豪华包厢,没有精美菜品,没有昂贵香槟塔,没有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也没有西装革履的共事伙伴。只有昏暗的黄色灯光,廉价脏乱的装潢,以及满是劣质烟酒味的公共吧台。
啊,原来是梦啊。
“客人,您打碎了酒瓶是要赔钱的。”穿着水红色和服的居酒屋女仆走过来,柔柔地提醒。
“呵。”男人揉了把脸,冷笑一声,“你们是这么对待老主顾的吗?一个酒瓶还要赔钱,叫你们老板出来!”
女仆身型娇小,跟男人比起来像是兔子和黑熊,听他这么说自然有些气弱,顿时有些接不上话。
“哟哟哟,圆谷先生怎么生气了?”接待完客人的和服女老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打圆场,“小丫头说话直,我回头教训她,您可别生气,一个酒瓶而已,哪值得我们找您的不痛快呀。”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男人也不好继续闹。刚刚的梦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醒了也没兴致继续在这呆着喝酒了,他向老板摆摆手,“拿两瓶烧酒,我带回去喝,帐我下回来结。”因喝了酒的缘故,他吐字有些不清晰,但也勉强听得懂在说什么。
一侧的女仆闻言想要说话,被笑着的老板用眼神止住了,“好嘞,还是老样子?”
男人点了点头,不欲再说什么。
老板笑着应下,带着女仆一起去备就酒了。
“老板,您不让赔钱就算了,怎么还答应让他赊账啊。他看起来就没钱又混蛋。”待走远了些,女仆不忿地嘟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廉价酒也不值几个钱。他要在我们店里闹起来,十个我们都招架不住。更何况,”老板顿了一顿,“其实他也并不算个混蛋。”
黎华在小区里的贩卖机前买了两瓶白桃汽水,一瓶给夜神月。“找个地方坐下吧,好晒。”她用手掌挡了下阳光。
夜神月接过冰凉的汽水,另一只手抬起来,用帮忙拿着的资料给她挡了挡。
“坐那个凉亭里好了。”黎华指向一侧有树荫的小亭子。
“不去圆谷家吗?”夜神月选了个位置坐下。
“圆谷他爸很少在家,现在应该在哪个居酒屋喝酒,我们等等好了。”黎华说完打开汽水猛灌。
“风间。”夜神月突然叫她。
“嗯?”黎华看过来。
可夜神月只是看着她,没了后话。
“怎么了?”她问。
“你相信鬼魂转生吗?”他说。
黎华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夜神月捡到笔记了?硫克来了吗?死神可以看到灵魂吗?不对,她记得动画第一集硫克就说过死神不存在收灵魂这种事,这个世界不存在灵魂设定,她应该没暴露。
“或许吧,我没见过灵魂……不过话说回来,月你该不会鬼魂转生的人吧,实在是完美得不正常。”黎华玩笑道。
“说不定呢。”夜神月漫不经心地回答。
相较于完美,短时间内各项能力猛然以恐怖的速度提升,性格也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才更不正常,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不相信转生这种神怪超自然现象,说转生也只是看看风间的反应罢了。只是疑心她也重生了。
“月怎么看待小岛先生这样的人呢?”黎华问。
“值得同情,却又罪有应得。”夜神月回答。
“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黎华感慨,“时代的尘埃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夜神月安静地看向她。
“广岛协议之后,恒丰不动产一跃成为日本TOP级的地产集团,期间供职的小岛和圆谷先生靠着工作和买卖房产就能大赚一笔,一下子成为有钱人。可经济泡沫一破,顿时成为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经济萧条,公司破产,失业潮来临,银行贷款利率高居不下,生活成本没有丝毫下降,每天跳楼轻生的下岗员工比比皆是。”
“相较起来他们已经很好了,没有放弃生活,在公司宣布停薪和裁员后,积极寻找工作,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让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最后卷入渎职案件锒铛入狱。经济犯罪的案底在身,再找份像样的工作已经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家里也是一团糟。”
“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生活已经对他们很苛刻了,我给些无关紧要的机会也没什么,他们也是靠着自己的才能被我纳入选择。”
“你好像总是把人想得很善良。”夜神月听完后评价道。
“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绝望。人性的确很复杂,可没被逼近绝境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选择成为这样。”黎华说,“在我看来,人生来没有善恶,环境和经历造就人性。”
“夜神同学将来想做哪种职业呢?”黎华问他。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警察。”夜神月说。
“我反倒觉得夜神你更适合当检察官。”她说。
夜神月耸了下肩,“何以见得?”
“检察官才更能制裁罪犯不是吗?将犯罪嫌疑人送到司法审判之下,这应该很符合你的正义观吧。”黎华回忆起某些片段,说。
“看来风间对我很了解。”夜神月笑着说,眼底没有笑意。
黎华看着他要笑不笑的表情,突然就笑了,“不用对我过分警惕,就当我对你同情心泛滥好了。”
“有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太孤独了,仅此而已。”
夜神月不再接话。孤独?谁知道呢。这次风间没再拿流河当挡箭牌了,大概也是察觉到他根本不会相信吧。风间身上的秘密,他会慢慢弄清楚。
“臭婆娘……嗝……”
旁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望去,一个拎着两瓶酒的中年男人正踢走挡路的小石头。
“要找的人出现了。”风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