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大学人文学院,教职工休息室。
紫砂壶蒸腾出氤氲的茶香,混合着旧纸张和高级木器保养油的气息。几位银发或花白头发的资深教授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下学期的课程安排,话题却不可避免地滑向了那位首尔大学乃至全国所有高校最耀眼的“明星”——安娜·李。她的名字被提及的频率已经多得可怕了。
“真是了不起啊,安娜教授。这才多久,就成了咱们正教授了。”历史系的朴在洙教授感慨,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对学院慧眼识珠的自豪。“《她对此感到厌烦》这本书,简直是点石成金了!能把那些深奥的性别政治、阶级焦虑、精神结构写得如此动人又引发风暴的,她是独一份!”
比较文学系主任郑秉赫推了推眼镜:“不仅仅是书。她那门‘东□□感结构’的通识课,现在在全校都成了神话。上礼拜我去听了后半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那视野,那剖析,字字珠玑!学生们的眼神简直是朝圣。我们当初力排众议聘她,这一步棋走得太对了。”郑主任曾是安娜面试委员会成员之一,此刻俨然一副伯乐的架势。
“是啊是啊,教学科研、社会影响力、国际声誉,齐头并进。简直是学院之光!”东亚研究所的孙女士附和道,目光不经意扫过安娜空着的办公桌。
然而,在这片赞誉声中,总有些年长者的关怀会悄然偏离航道。
一直闭目养神、在法学院德高望重的金万植教授,忽然睁开了他那双阅尽世故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长者权威:“安娜教授确实成就斐然,令人叹服。不过……”他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说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才25岁啊!正是人生大事的关键时候。你们看她,把时间都耗在书斋和讲堂上了,生活上,尤其是个人问题,恐怕就疏忽了。总不能为了学问和事业,耽误了女孩子终身的幸福嘛!”
他这番话如同在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几位教授交换着眼神,有深以为然频频点头的,有略显尴尬干咳两声的,也有像郑主任这样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不好反驳的。在韩国学术界乃至整个上流社会,无论女性成就多高,适龄婚嫁始终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隐形标尺,尤其是对安娜这样集才华、美貌、社会地位于一身的完美猎物。
金教授见大家沉默,嘴角勾起一丝对自己话语力量的满意弧度,继续推进:“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华盛顿当外交官,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惜没福气认识安娜教授这样的人物。”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像是为自家珍品做媒。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孩子,是真不错!叫金志勋。跟我算是本家远亲的孩子,打小我就看着他长大。论出身,那是绝对的白手起家,父母就是江陵那边的普通渔民,全靠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
“白手起家”四个字,在金教授口中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褒义。
郑主任忍不住问:“哦?金志勋先生现在做哪一行?”
金教授眼里闪着光,带着一种介绍自家得意资产的骄傲:“建筑建材起家!抓准了我们国家城市化建设那波红利。现在可不是一般人物了!产业横跨建筑、房地产、最近听说还收购了两家小的娱乐公司,准备朝文化娱乐发展。身价嘛……早就跨过企业家的范畴了!为人极其稳重可靠,特别努力上进的年轻人。最重要是……”
金教授刻意停顿,扫视众人,“他那份新财富带来的那种勃勃生机和开拓精神,我觉得正好跟我们这位思想前卫、引领潮流的安娜教授相匹配!两人一个沉稳创业、文化底蕴深厚的新晋名流,一个学贯东西、光芒四射的学术明星,简直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啊!”他说得愈发投入,仿佛已经看到了两家联姻的盛大场面。
白手起家?文化底蕴深厚?
这些词落在有心的听众耳中,含义变得微妙。孙女士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同,但碍于金教授的地位,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金万植教授兴致高昂,几乎是不容置疑地下了定论:“我看就这么定了!我来做这个牵线人!安娜教授那边,我去说。这孩子事业做得大,平时忙,但这点时间还是肯给的。就这周六下午吧,安排在清潭洞他自己的新宅见面,我看最合适!他那房子新装的,品味好得很,安娜教授这样有艺术眼光的人,看了就知道我说的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