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洪川—首尔。
十四岁的李诱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那些被凯瑟琳催生的天赋——得天独厚的容貌、后天训练出的仪态,让她像一颗蒙尘的珍珠,即使在洪川这样的小地方,也格外引人注目。
她喜欢那个新来的音乐实习老师金老师。他年轻帅气,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手指修长,能在学校那架破旧走音的钢琴上弹出让她心尖发颤的旋律。
她打听到金老师每周三下午会去镇上的绘画教室学素描。
“我要学画画,爸。”
她对父亲说。李昌吉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咬牙付了那笔对他来说并不轻松的学费。
绘画教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铅笔屑的味道。李诱墨的目的明确得没有丝毫掩饰。
她的美貌是天然的通行证,对金老师崇拜又带着少女试探的眼神是最好的催化剂。几周后,放学路上林荫道的角落里,年轻实习老师的理智轻易被少女主动点燃的热烈灼伤。
那些关于“象”与“身份”的虚妄教导,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隐秘的印证——她的美丽可以轻易得到她想要的。
但青春的幻象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既绚烂又脆弱。中学生与实习教师的恋情,在一个小地方,无异于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流言在学校里疯狂滋长,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当事人。教导处的椅子冰冷坚硬,对面坐着脸色铁青的校长和教导主任。
金老师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在高压和可能毁掉职业生涯的恐惧下,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不敢看身旁脸色煞白的李诱墨,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
“是她!校长!主任!是她……她一直缠着我,诱惑我……是她主动的!我只是……没能经受住诱惑……”
他将所有责任,像甩掉粘在身上的脏泥,狠狠地砸向了那个曾满眼都是他的少女。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诱墨身上。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她强自维持的骄傲外衣。
凯瑟琳教导她的优雅得体瞬间崩塌,巨大的羞辱如同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世界在她眼中扭曲变形,只剩下对面男人那张急于撇清、变得无比丑陋的脸。
不过幸运的是,她是未成年人,她还需要接受义务教育。她继续上课,而金老师被辞退了。这场唯美的初恋轰轰烈烈地成为了李诱墨心中难忘的回忆。
而她虽然可以继续上学,但是在学校里成了人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她平日里在学校也待不下去,只能自己在家自学。随后她浑浑噩噩地参加了毕业考,结果一塌糊涂。理想中那所位于首尔、标志着美好未来的高中,向她无情地关上了大门。
口袋里揣着父母东拼西凑、寄托了全部期望的高中学费,李诱墨只觉得那纸币像烧红的烙铁。
她没有脸回家面对双亲眼中可能的失望与询问。
“我要去首尔的补习班,”她对父母说,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会考更好的学校。”
李昌吉和张顺爱只能心疼地点点头,将那叠厚厚的学费塞进女儿手里。
首尔像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李诱墨租了一个半地下室的小房间,报了那所知名的补习学院。在这里,没人知道洪川那场难堪的闹剧。她沉默、努力,带着伤痛后的尖锐警惕。
韩素媛就是在补习班里遇到的学姐。她身材高挑,谈吐自信,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校校服裙——正是李诱墨梦寐以求的那所高中的标志!一个隐秘的念头在李诱墨心底滋生。
“学姐你好,我叫李诱墨,”她主动上前搭话,脸上挂着凯瑟琳教过的、精心练就的柔和微笑。
“我也是……哦,我是今年刚考入您母校的新生,还没正式开学,所以……先来补习巩固下知识。”
这个谎言像一道无形的保护壳,在她和韩素媛之间筑起。韩素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热情地接受了这个漂亮文静的小学妹。
学妹的身份成了通行证。韩素媛带着李诱墨参加了几次校友小团体的小型聚会。
灯光迷离的咖啡厅里,一群衣着光鲜、谈着留学生涯和高级餐厅的少年男女,让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的李诱墨感到一丝格格不入的拘谨,却也让她心底的渴望更加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