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嗡嗡懵好久,回过神马上推开肿眼、茫然不动的妻子,“娘!”转身跪地扶住骨头即将碰地的娘,“你做撒子嘛?快起来!”妇人急色抓住他的手臂,泛红的眼噙一丝急迫,凑近仰望他,“你不怪娘?娘晓得错——”
“你是为了娃儿,莫得错。”门前的昏黄打他娘有着岁月痕迹的面庞,挂水的双眸尽显柔弱,他越发心疼。
他瞥一眼窗外,叫喊声已无。
他扶稳娘倾向他的身子,方才的埋怨荡然无存,他认真注视娘,“娃儿是你孙女,你咋做都得,莫得人怪你。”
想要的已得,妇人欲和他起来,不料儿子反手给膝行爬来的女子一巴掌!
“娃儿单哭两个时辰你就这对娘!”仿佛不见她暴怒渗入茫然,他踹一脚,眸间尽是责怪,莫得有一点温情,“敢对娘耍疯,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快给娘磕头认错!”
女儿无力的哭像哭诉她的委屈,她回过神不敢说一个字,跪爬到妇人脚边,面朝将面临的重痛,闭眼磕下去!
“我错嘞,我不该发火……娘要打要骂都得,只要娘不生气就得。”
她额前几乎不停着地,而往日待妻子极好的儿子却看上去毫无动容,淡然的眸色令妇人忆起地底下十四年丈夫。
妇人回过神躲过脑海里闪现的痛苦,瞧额前见红的儿媳,弱声说:“罢了,莫得下回就得,起来吧。”
她闻言停滞片刻,又磕一响头,“谢谢娘好……”顾不得头昏脑胀,她两手撑地,抬起红肿的双眸,沙哑的喉哽咽地试问道:“娃儿哭不停,这样一宿怕是莫得安生,我能不能先哄娃儿再陪娘烧火?”
她脸上的掌印明显,许正汉晓得他手重了,却依旧无动于衷,只眸子瞥哭声渐弱的女儿,有些不忍地点头,“我陪娘就得,你看顾娃儿吧。”
妇人不同儿媳乖顺颔首,心疼淹没先前的回避,抬眸反握他的小臂,“男人咋好做那个?我自个儿得,你歇歇。”
晓得婆母于他多么要紧,她不敢惹给她一巴掌的他,身子前倾些,泪珠滴下迫切,眸看将开口的他,“我去!”他眼不及方才厉色,她还是止不住打怵,声调不自觉慢下来,“烧、烧火不耽误抱娃儿,我顾得。”
一条巷比不得街宽,一吵外头准晓得,只要外头听不见娘忙活的动静,不他的嚼舌头便好。
他稍一琢磨,说:“若娃儿不得便让娘看顾,我去王大哥家问问,他老婆说不准晓得娃儿不哭的法子。”
王家不喜女娃儿整条巷全晓得,他预备先去王家再去蓝家。
步伐沉重地到院门前,他耷拉脑袋取下门闩,开门后出去转身关门。
转身看巷里,不承想附近还有几人。
“教训你家婆娘莫得?”郑叔叔见他,快走过来问。郑婶婶随叔叔走来,“你娘还得吗?要不要抹些药?”
王伯父在一边也看他。
他脑袋昏昏沉沉,缓慢摇了摇,“不必抹药。”才抬眼看郑叔叔,“我已打嘞我老婆,她去烧吃食。”缓缓移眸看王伯父,“娃儿一直哭,再哭下去不妥,我想问问王家嫂嫂有莫得叫娃儿不哭的法子。”
许家对门,红蝶安抚着女儿,将女儿推到身后,眼珠子往许家门前瞧,人堆围着看不到里面稳不稳妥,情不自禁想再走几步。
慧贞在自家门前远望,看到红蝶想要迈出的腿,在嬢嬢拦的时候她和屋里喊了声:“来家弟妹叫我,我去瞧瞧。”说着也走了过去。
她快步经文家门前,看到文家男人,目不斜视朝嬢嬢院门走着,等过去再加快步伐。
“他都出来嘞,他老婆应当莫得事,放心不下也要过几日再问。”嬢嬢说完,慧贞到门前挡住红蝶的目光,“我陪你带小易回家,等等吴家兄弟回来,他们瞧你在这里不妥。”
许正汉来到王家,莫得哭叫吵他,他思绪缓和许多,愁眉垂眼地叹气,“我娘为娃儿好,哪里想娃儿那样遭不住痛……娃儿哭哄不好,我不晓得咋做,想哥哥嫂嫂有过女娃儿,便来问哥哥嫂嫂嘞。”
小娃儿撒子不懂,难以忍耐自个儿的痛,王家的妇人明白哄不好,秀芬不晓得。
她趁妇人烧好吃食热的得闲,坐地放下身后竹筐,屁股磨着转身,心里滴血,小心翼翼抱娃儿出来。
“乖乖,”她担忧的眼眸仔细端详女儿被灶门火光照亮的面庞,抱娃儿的双臂慢悠悠得晃,“娘抱,莫哭莫哭……”
细看女儿的耳垂似乎肿一圈,里头还冒着水,她想擦掉泛白的水,可指尖接近半分,缩了回去。
他去蓝家时慧贞已回了家,可也莫得法子。慧贞问了问娃儿多严重,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不好表露,带着小叶烧吃食。
他去好几家都莫得法子,最后来家的远门,顾着来大哥晚归,他不便去母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