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配药。”护士长说。
江沅点头示意。
沉露刚刚醒来,听到医生与江沅的对话,对自己的病情也有了一些了解,肋骨断了一根,内脏也破裂了,还有手臂被烧伤,需要长时间修养。
还有吴维新,身体已经废了,再也不能体会男人的快乐。
“谢谢。”沉露望着江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你除了这两个字,没有别的跟我说了吗?”江沅盯着她。
“我……”沉露有些难过,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也到了如今相顾无言的境地。
江沅兀然抱住了她。
轻轻地、虚虚地笼住她,完美避开了所有的伤口。
“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来不及了你知道吗?”
沉露没有推开他,轻轻说:“我没事。没事的,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沉露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那是和江沅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在拍《鸳鸯冢》,沉露对剧方准备的服装有一百个不满意,这剧虽然跟打着程砚秋的名义,但纯粹是碰瓷的,和戏曲没半毛钱关系。
沉露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精英白领,而剧组选的都是荷叶边、泡泡袖、蝴蝶结、重工蕾丝、小香风这类衣服,这要是穿上了,观众不得喷死。
沉露和小助理回到花之垣,直奔衣帽间,把自己的私服全部翻出来,挑了几十套适合职场的穿搭,让助理打包先送去剧场。
哪有女人不喜欢穿新衣的,沉露满意地看着满房间的衣服,决定再试穿几件刚从米兰买回来的裙子。
试了几件今年的新品,沉露觉得差强人意。衣服是好看的,做工是精美的,不过不是很适合自己。
最后沉露换了一条奥黛丽赫本式经典小黑裙。这是一个知名的华裔设计师专门为沉露定制的。
简洁、优雅,60年代风格,领口略微展开,腰部线条简洁。
沉露走向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的自己明眸善睐,光润玉颜,只有眉梢眼角藏着些不易察觉的娇俏。
江沅穿着灰色的居家装忽然出现在镜子当中。
“你在这看多久了?”沉露捂着胸口,有些难为情,刚才试穿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不知道江沅从哪一件开始看起。
“从那件灰黑色的职业套裙开始。”江沅说。
沉露说:“既然你这么闲,就过来帮我把裙子拉链拉上来,我够不着。”
江沅走过去,一手拽住裙身,一手拉着拉链往上滑。
沉露感到一个冰冷沉重的项链顺势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生日快乐,沉露。”江沅说。
“谢谢。”沉露再一次站到镜子前,被切割成心型的红宝石,周围镶嵌着无数颗小钻石,熠熠生辉,这条小黑裙也被衬得鲜亮起来。
“The heart of the kingdom.”江沅说。
她当然知道项链价值不菲,如果沉露把江沅送的这些珠宝项链拿出去卖掉,所获得的美金应该能铺满房间里的床。
“来,我们去吃蛋糕。”江沅牵着沉露的手坐下来,餐桌被简单布置过,简单几支粉色郁金香,一个8寸奶油蛋糕,旁边是一碗漂着葱花的长寿面。
江沅解释:“蛋糕是助理订的,长寿面,是我自己做的。”
沉露轻轻笑出声,这面一看就是酱油放多了,汤底黑乎乎的,她用筷子搅动着面条,在江沅的注视下尝了一口,面是夹生的,汤底是咸的。
可沉露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她说:“我好多年没有吃过别人亲手做的面。”
江沅说:“吃口蛋糕吧,过生日哪有不吃蛋糕的。”
沉露对着眼前的生日蛋糕,轻轻吹灭了蜡烛,许愿的时候其实一片空白,她竟然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自己要许什么愿望才好,可她又想,她的愿望太过虚幻,若是落空,只让人觉得遗憾,不如不许。
像所有烂俗的偶像剧一样,沉露在蛋糕里吃到一个硬物,取出来一看,竟然是枚个头不小的红宝石戒指。
沉露猛得抬头,她以为江沅会像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单腿跪地,向她求婚,如果那样,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但好在没有,江沅把戒指戴在沉露的手上,再次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沉露还是高兴的,也许这戒指和项链是一套,他原本可以直接装在礼盒里送给她,但他多了一个步骤,虽然很老套,但也算用了那么点点心思,不是吗?
沉露笑着说:“我最近新买了一个黑胶碟,你陪我一起跳舞好不好。”
沉露学了探戈的一点皮毛,有人说,探戈就是一场三分钟的恋爱,每一个回眸,顾盼风流,每一次贴近,欲迎还拒,不苟言笑的表面,却早已是心猿意马,表面一本正经,实则暗潮涌动。
留声机里放着《一步之遥》。
沉露过了很久都能记起那个下午,她和江沅在偌大的房间里相拥着跳舞和亲吻,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木地板上,墙上馥郁的玫瑰香气萦萦绕绕。缠绵的旋律,追逐的步伐,沉露和江沅相隔极近,却还始终有一步的距离。
“也许我的心底已经隐隐察觉到,这就是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沉露心想。
扭曲的时钟,优雅的黑裙,耀眼的戒指,一样一样从沉露身边擦肩,左边是音乐声,右边是心跳声,温热的,震颤的,转瞬即逝的,生命里拔得头筹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