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烟花猝然绽放在这小小的四方镇城门前,消失在落日余晖之中。
不多时,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宣文晟来时的方向响起,杂乱却不混乱。
比不得军队马匹的训练有素、整齐划一,但也比寻常人家的马群来得有序,听着就十分灵性。
若仔细辨别,还能听见车轮滚在地上的“轱辘轱辘”声,被淹没在杂乱的马蹄声中。
“宣家三哥这是带了多少匹马过来?”苏琯武好奇地问,“竟还有好几辆马车。”
宣文晟还没回答,方沅沅已经惊讶得眼睛微微睁大,“离得这么远,也能听出来?”
她倒是什么也没听见,去看一旁的宣文晟,他只含笑不语。
苏琯武很是客气地对方沅沅点了下头,回道:“习武之人一般都能听出来。”
陈阳在后头听见了,嘴巴张了张。
谁说习武之人一般都能听出来的?不是随便一个习武之人都像你们苏家人一般天赋卓绝的。
至少随行的这八十多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听得出来的。
说来惭愧,他也只听得地面隐隐有颤动声,却是什么也没法辨别出来。
方沅沅对苏琯武笑了笑,又看向妹婿苏琯璋,“我听说妹夫之前也是上过战场的少将军,不知妹夫能否听出来有几匹马、几辆马车?”
她嫁给宣文晟也才三年,成婚时间只比妹妹宣槿妤早了三个月。还在闺中时她从未去过燕京城,自然也少有听闻苏国公府的事。
只在成婚之后,和苏家成为姻亲,才有机会来往一二。
而她多数时间又和宣文晟在外跑商,和这个妹夫也见不了几面,不大了解他的过去。
只听得夫君说过,妹夫以前是少将军,不过与妹妹成婚后便留在了京城,进了大理寺做了少卿。
同样地,苏琯璋对这个和妻子宣槿妤十分亲近的娘家三嫂嫂方沅沅也十分陌生。
见她好奇,便客气地淡淡笑了笑,“马车有五辆,加上套车的马,一共是十匹马。”
几句话的功夫,马蹄声已经比方才近了不少,此时苏家几位上过战场的将军都听了出来。
苏玉启闻言,看了自己的父亲苏琯煜一眼,见他颔首,便绷着一张小脸,继续凝神细听着。
父亲、四叔和小叔叔是怎么听出来的?他什么也没听到。
苏琯煜摸了摸儿子的头。
毕竟还是小孩子,启哥儿被父亲摸了头,眉眼间的欢悦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
方沅沅素来听小姑子宣槿妤抱怨她夫君苏琯璋就是个冷面玉人,是块木头,乍然见他笑了,还愣了下。
又听得他说得分毫不差,心里更是惊讶,“妹夫说得真准。”
官道转角处的竹林有一匹马拐出来,很快就是第二匹、第三匹;而后便见空旷的官道上灰尘大片大片被扬起,落在官道两旁的农田上。
待灰尘稍稍散开,果真见带头五匹马疾驰在官道上,后头五匹马车紧紧跟随。
马上的几人英姿勃发,瞧着不似寻常商队的护卫,更像是世家大族里养出来的侍卫。
陈阳和王虎神色一凛。
他们只听说过宣家大房的三公子不喜读书,当年十八岁中了举子之后就南下经商,这么些年除非逢年过节,否则燕京城中绝不见他的身影。
他们初初听闻宣家三公子会一路跟着护送他嫡亲的妹妹宣小少夫人,去往流放之地广虚府之时,还以为他会只身跟随,顶多带几名护卫仆役。
如今看来,他更像是带了一群侍卫。
队伍组成太繁杂,并不利于他们带队。
不过眼下这当口,二人不好说什么,只默默观察着。
“这四方镇太小了,容不下我们这么些人。”宣文晟说,“我在三里外灵峰山脚下有个庄子,今夜我们就住那里罢?”
他去看明显是带队的陈阳和王虎,视线在二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游移着。
兵部官兵和皇城禁军,竟是素来不合的两支军队出人“护送”被流放的人,而不是刑部差役。
盛誉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当了皇帝才三年,政务上不见有什么建树,倒是这帝王心术,是越发纯熟了。
他心里冷哼。
陈阳和王虎对视一眼。
经过昨日爆发的矛盾,和好后他们之间明显是养出了一点默契。
陈阳答应了。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眼下正是好时机。
“宣三公子,”他语气十分郑重,“您的行为我们无权干涉,但接下来的行程还是由我们来安排。这点还望公子莫让我们难做。”
他说的是宣文晟跟队的事,这一点尚书大人早已吩咐过他,随人跟着,但不许干涉兵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