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雄的数十万大军分为南北两翼。
北防营驻守辛,洵俩府,只忠心于西平王,这些年火器监陆续壮大,洵城更是一座兵城。
至于南策军,则是驻扎在北翟与大兴接壤处,四十年来固若金汤,因兵力雄浑,常年阻挡外敌来犯,没有集齐十二城虎符不可能调回。
南策军是大兴的门面,也是朝廷最后一块遮羞布,朝中这些年无将可用,皇帝老了,太子勤勉也补不上百年来的淤积。
不到改朝换代的时候,边地不会动南策军,无论是早就归顺慕行,还是拥府自立的边将,都不会打南策军的主意。
剩下北防营,这个堪比西平王府的看门狗,以骑兵著称的王师,听上去兵强马壮,其中的漏洞却是无形中就存在的。
南风精于此道,边地十二城,除却官府的粮仓,剩下的军需都是和田铺采买,收来北翟和江南一代的米粮。
边地一过,就是朝廷管辖的地界,江南多豪绅,水土肥沃,一年到头收成好,粮草也不愁。
南边的田铺都是楚江南的产业,所有的佃农和米粮,也都是他们丹邱自己人用作。
“掺进去容易,但贸然行动,我们多年来的布置会毁于旦夕。”丹邱留在边地十二城不易,楚江南一再蛰伏,不惜和朝廷做买卖,是为了有朝一日,十二城兵不血刃尽归丹邱族人。
雀草也皱着眉:“楚伯伯的银子要分一半施粥做善事,田铺要是没了,贫沙口的难民该怎么办。”
筹备到这个阶段,原本的计划又无法推进。
慕荃只能再想。
云素也没有好主意,她在辛城听到的东西是多,但她不知运送粮草的关键。
眼看着气氛低迷。
萧丞准备搬出自己的舅父。
忽然,院子口的篱笆门外传来一声猫叫。
南风耳朵动了动,道:“巷外半里,有人过来。”
他的话刚说完,一声吱呀的车轴声,还有残雪被压近细微响动,就传到了慕荃耳中。
夜里的医馆后院,门外留着两盏纸灯笼。
马车在夜幕中停下,有仆人走近,在外恭恭敬敬叫着慕荃的江湖名。
“小阎王可在?我家夫人求见。”
白天见的是神医,晚上自然是见阎王。
这诨号是灰鹤的头领起的,慕荃刚开始做死人生意,并不懂江湖规矩,是灰鹤的头领黔武大包大揽,拍着他的肩告诉他,这诨名杀性重,传出去谁都不敢动他。
结果呢。
慕荃打量着靠在炕边,眼睛眯成月牙在笑的女人。
南风他们跑出去接拜贴开门,慕荃想出一个坏点子。
“这被子真潮,我腰上疼。”
听到他在叹气,原本憋笑的女人急忙站起身,一双手在被子上摸索,打算给他松开被褥,再换一床。
“天冷,又接连下雪,都说了去你房里……等到过几日,我和雀草把这些被褥烤火熏一熏。”
慕荃心中半喜半忧。
喜的是境遇,忧的是又要熏火。
身边的人比楚江南还唠叨。
等到紧裹着他的被子松开,有人轻缓地帮他理好前襟,他不动声色隔着衣袖,靠近那弯晃来晃去的腰。
“哎呀,慕端墨。”
“让你笑话我,刚才又在偷偷看我。”
挠痒痒这种体力活,慕荃只能少用。
他也不怕有人多嘴,看着云素因为他轻轻一拂,笑跌在土炕上。
慕荃嘴角神气一勾,手从包好的袖子里伸出,他神清气爽,顺势拿过炕边搭着的裘衣,舍了已被捂热的暖被,准备见客。
涨红了脸的女人坐起,护着腰愤愤盯着他。
慕荃露出一抹得意,指着云素毫无长进的地方,半是威胁道:“腰上是你的笑穴,下次再不敬东家,我就点穴让你天天笑。”
云素气闷,刚想争辩,南风已经领着晚间的客人进来。
一阵浓郁的香风弥漫开。
先一步进屋的丫鬟行礼,梳着两个垂髻,“多谢小阎王应允,事成之后,我家夫人必有重谢。”
慕荃犹如被泼了一头冷水。
不等他言语,方才被他连蒙带骗打断笑声,好不容易停止笑他的女人再次捶手。
“小阎王,慕端墨,你竟然是小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