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的那位皇帝也是好笑,一个女人死了就换另一个,当皇帝的讨好藩王,用女人当绳子,真以为能拴住西平王府的那帮畜生。”
南风说话不过脑,嘴巴秃噜,瞒了几个月的消息不小心抖出来。
等到触及慕荃恨不得宰了他的视线,想收回已经晚了。
室内静悄悄的,李安前不久点上的灯烛泪光点点,烛火无限绵长,驱散了桌上的阴影。
“看着我做什么。”云素仿若未觉,撩动耳边的发丝。
她抬起眼帘,有些惊讶,脸上没有伤心难过的痕迹,只是无辜地望着众人。
南风一时间不知如何进退,两难之后,就听立在慕荃身旁的云素道:“我们要救伢子岭的无辜百姓,就要打听清楚辛城的动向。”
云素指着不远处的十二城地图:“辛城有五座府库,八处粮仓,城外设有北防营的衙署,更外围常年驻扎着两万精兵,统领他们的人叫庸平先生,这个人深谙兵法,以特殊的斥候联系洵城的中军大帐,有他在,没有人能靠近辛城西平王府。”
若说这世间活着的人,有谁了解辛城军营布防的机密,慕荃算得上一个,云素也不弱于他。
“辛城的消息难打听,正面和他们碰撞,伢子岭没有胜算,这也是楚江南的意思。”
慕荃冷冷接过话,轻飘飘地又瞪了一眼南风,“我们不宜有大动作,灰鹤只是帮派,没有能力和正规军交锋。”
“正面是没有办法。”房中的地图是灰鹤头领所赠,医馆里的生意遍布十二城,有些都做到北翟去了。
云素听雀草说起过一些,以前只当是采药卖药,如今一想,这方小院里的病大夫自己都命途多舛,还要挂心十二城的老弱病残。
她来到地图边上,整张羊皮上绘制好的路线,囊括十二城所有官署。
云素停在与辛城相邻,一个标着东围猎场的地方,“等到年节,西平王府的风俗,初二会在这个位置,也就是边地最大的猎场围猎,到时候整个辛城戒严,有名姓的将领都会前去,只有南城门允许通行,这是我们的机会。”
“你想围魏救赵?是很聪明,但忘了一点,辛城的两万铁骑就能阻止南城门生变。”慕荃稍加思索,就明白云素所想的办法。
南冶夫人的生意,是慕荃一口应下,改尸是医馆老本行,他自问不会出错。
他们在茶楼待到傍晚,商量的并不是这桩生意,而是他们拿到冲天雷,如何阻止下派到伢子岭的县官。
要知道慕行这回派来的是他的心腹,辛城司狱司原本的主事。
在边地,何子玉的名讳能止婴儿啼哭。
司狱司是什么地方,辛城州府拿捏不了的恶犯,只要送到司狱司的刑房审问一二,再硬的嘴巴都能撬开。
将这样的酷吏送来伢子岭,是想让所有百姓生不如死。
更可怕的还有何子玉带来的王威。
只是下放伢子岭,慕行却给了他虎符。
这样一来岐州不能动,动就有叛逆之嫌,边地十二城虽然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但龙死威尤在,十二城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徐贺忠心老西平王,慕行是在用虎符镇压边地的这些老将军。
谁动,谁就背叛了十二城苦守边地的盟约。
这是一招阳谋,少了十二城帮助,伢子岭只能等待被肃清干净。
南风也不赞同:“想用南城门生乱,阻挠西平王府的计划,勇气可嘉,却少了一些深思。”
“小云儿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南风走上前,谈到辛城的兵力,“辛城是慕家人的老巢,在外驻扎的两万精兵,只是对宵小的警告,西平王府最深不可测的是影枭,城中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辛城送来的县官可以杀,但是谁杀,为什么而杀,这两点很重要。”
雀草看的眼花缭乱,在那张地图上比划两下,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她晕乎乎地找到身旁的萧丞,结果这傻大个目光炯炯,聚精会神听着云素和南风辩法。
“你的云姐姐要输了。”萧丞没有回头,语调却是幸灾乐祸。
“才不会。”雀草抱着手臂力挺云素,以前觉得公子无所不能,去过仙女村后,发现诗词歌赋,乐舞蹁跹,云姐姐不仅会绣各种东西,还会帮窈婆婆补床褥。
两人决定押注,李安被他们挤在中间,糖葫芦上的焦糖糊了一嘴,吃完多半,看了一阵后,他从衣衫里掏出两个铜口,默默压给了云素能嬴。
“南风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南城门生乱。”云素虽是弱女子,但也知道寡不敌众。
南风和慕荃闻言,两相看过来。
云素说起在辛城暗牢里听到的东西:“北防营用的斥候是药人,辛城固若金汤,那如果北防营生变,有人听信误传的情报,调兵遣将来辛城勤王救驾,到了那个时候,来参加围猎的诸将会怎么想。”
参与辛城围猎的将领不许带兵刃和府兵,围猎所用的箭羽,也都是北防营派发。
十二城自从慕雄死后,人还是那些,心却不齐。
南风想通其中关窍,忍不住笑道:“好办法,到时辛城乱起来狗咬狗,我们截杀县官,只要处理干净,找个替死鬼就好。”
“你赌输了,给钱吧,云姐姐最厉害。”
小桌子旁,雀草眼神得意,拉着李安一起讨债。
萧丞输得心服口服,爽快掏了银锭。
月上云九霄,不知什么时候,劳什子的西平王要成亲娶妃,根本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