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尸体吃人么?”
云素脸色煞白。
慕荃的目的达到了,他唇角勾起,好心肠地帮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傻子擦了擦汗。
慕荃放低声音,道:“记得要亲手把他们埋进土里,掌握好力道,要是真的掰断一个两个,你就惨了。”
南风在屋顶听了半晌,也没听到自家主子说出一句人话来。
云素同手同脚走了,和雀草乖觉地拖着药尸,手都不敢放下来。
南风哀叹一声,见慕荃折返,顺着药圃的路往下。
看样子,是要去晾药的架子前分药包。
他忍不住跳下房檐,嘴里埋怨道:“何必吓唬人,小云儿才好几天,身上的毒疮去了大半,身体还虚。”
南风愤愤不平:“你这三言两语,又让她晚上做噩梦。”
慕荃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可怜她,你去帮她埋尸。”
南风心道不敢,挤眉弄眼好一阵,也没看出慕荃生的哪门子气。
“伢子岭的存货还有多少?”慕荃垂下手问。
南风和李安押镖回来,这一趟去的远,是帮灰鹤他们去伢子岭运刀枪。
慕雄死了没多久,边地的倭匪就蠢蠢欲动。
慕荃在平安镇不止开医馆,他们这小地方江湖人称阎王哨,至于活阎王是谁,根本不用想。
医馆背地里的勾当不好说,慕荃没想好摊牌,借口李安他们是去采药,一直瞒着云素。
南风偷偷看着慕荃那张完美继承了老家主的脸。
太能骗人了。
云家的姑娘才多大,放在窈婆婆的村子里,也就是个享福的年纪。
“点验清楚了,共有一千五百六十把,还有两架弩车,能用的不多,这一趟押镖,严家出了好几个大镖师,一路走来有惊无险。”
南风轻功不弱,早几天赶回来报信,李安跟着严家的镖师,车队还在后面。
“才这么点。”慕荃手不停,他不需要去看药材,熟能生巧,哪个簸箕里晒着哪种药,他闻味道就能闻出来。
伢子岭有一座兵器库,是当年西平王慕雄远征北翟时命人建造的。
战事平定后,北翟派使臣议和,边地十二城趋于安乐,伢子岭的武器库便被封锁。
慕雄死后十二城群龙无首,灰鹤之所以把主意打到伢子岭,也是因为慕雄在世时发下的禁令。
边地十二城严禁私兵,所有的铜窑和铁窑都有重兵把守,寸步难行。
北翟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倭匪也不可小觑。
灰鹤的头领曾在海上战过倭匪,倭人狡诈,对中原宝地觊觎已久。
岐州离海较远,却和北翟接壤,北翟这些年大肆开海通商,他们按兵不动,私下里放行倭匪进入大兴地界,就连相隔不远的交界地,也早就囤聚了不少匪兵。
再这样下去,岐州鬼蛇皆岀,往年因为倭匪作乱,害死了不少无辜百姓,朝廷不管不顾,倾巢之下,两相夹击,北翟一旦卷土重来,边地十二城最先遭殃的便是岐州。
这次伢子岭一行,是得到岐州城的守将徐将军首肯。
徐贺虽然死忠于西平王,但他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慕荃写了封书信给他。
灰鹤的头领带信面见徐贺,两人相谈甚欢,也都深谋远虑,也是徐贺告诉灰鹤头领,伢子岭的兵器库可用。
南风交代完,又说了灰鹤他们的布防,末了嘴欠道:“偷自己家的东西,也就只有公子能做得出来。”
慕雄一个铜口都没留给慕荃,父子之间只剩下旧时模糊的影子,毫无亲情可言,但耐不住慕大公子无耻,拿不到就去偷。
慕荃狠狠瞪了眼南风,雀草要带云素去窈婆婆家学面人,他手里包的药,正好是要感谢窈婆婆和她老汉。
他们说好了,老人家不来平安镇,只是在村里的集市摆摊,雀草想的办法,是将面人送去平安镇的茶楼,茶楼里小孩子多,赚了铜口,一半交给窈婆婆他们算作学费,余下的除去茶楼的分摊,全都拿给慕荃。
说的比唱的好听。
慕荃心觉那点铜口,可能会被雀草拿去祭她的五脏庙。
“还是老规矩,只送东西不借人。”慕荃分好方子,放进一旁的竹篮,“那批货运过去,能用多少,该怎么用,不是你我能够忧心的。”
岐州城不容易变天,只要有徐贺在,这里就很安全,至于边地十二城什么时候下雨,要看北翟能做到什么地步。
南风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们尽到力,尽心便可,灰鹤和徐将军之流不过是蚍蜉撼树,最重要的是远在辛城的王府,还有坐享其成,遥在天边的皇室。
“鹬蚌相争,受苦的还是民。”慕荃微不可查地叹气。
他只是开医馆的闲人,白天做些能见人的买卖,夜里做些见不了人的勾当。
天下事有天下人操心,轮不到他和他的伙计们。
“好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快去歇息,少说点话,过几日她们去仙女村,你跟着一起去,记得离小……离云儿远点。”
慕荃咳嗽一声,将未念出的字句吞下。
南风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慕荃提着那缠了花布的菜篮子走远,他才咂摸出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