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怎么总接手这种麻烦的产业,他是不是故意的。”
云雀闻声回头,六道骸正好从缘侧缓步走过来,雾守很懂规矩地把鞋子脱在了庭院里,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很轻,好像某种优雅的猫科动物。
“你怎么来了?”云雀微微皱眉。骸微笑着跨进榻榻米房间。
“有点担心啊,还是跟过来看看。”他环顾四下,“听说这次是真的有鬼。”
云雀未予置否。这是一座古老的日式宅院,面积很大,光是大小庭院就有若干处,单看布局和设计倒是十分风雅。或许正是因此沢田这一次才派了他过来。
六道骸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见云雀端详着房间里的陈设,他悠然道:“是你喜欢的风格吧?这房子跟风纪财团的基地倒是挺像。虽然地段有点偏僻,你要是乐意,可以跟彭格列说一声拿到这里的使用权,不过事先说好,如果改成别馆我就不来度假了——”
“再啰嗦就咬杀。”
“Kufufu,人家是在缓解气氛……你不觉得有点阴森吗?”
云雀的视线移向格子门外。天色阴沉,从刚才开始就一丝风也没有了,庭院中的矮松一动不动,好像一幅褪色的旧画,鲤鱼池中空无一物,干涸凝固的池底积满了枯叶和灰土。榻榻米的霉味也让人感到不适。他是穿着西装来的,此时确实有些闷热,不由得抬手松了松领带。
六道骸的视线在他脖颈上打转,笑意加深。“放心,就算真的有鬼,难道最强的云之守护者还搞不定吗?”
云雀没有理他,由着他跟在自己身后。两人穿过一道道纸拉门,仿佛探索一座无止境的迷宫,越走到宅子深处,光线也越幽暗。他们就如同一对侦探和助手,云雀时不时停下来检查,骸也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偶尔拿起一些屋子里的古董摆件给他看,并对东方人的审美表示惊叹。
云雀只是瞥一眼,并不搭腔。他听见骸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倒是有了个主意。手上的彭格列指环适时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紫,稀薄的云之火焰随着他的步伐晃动不定,与那些尘埃一道弥漫开来。
骸敏锐地注意到,露出赞赏的神情:“释放火焰来探知整个空间,比起一个个房间去查看要省力不少。”
“你要是只会在边上看的话就给我出去。”
“我也释放火焰的话反而会干扰你。没问题吗?”
云雀一想也是,但留这家伙在身边又实在烦人,好在此时他的火焰已经扩散到了最大范围,他闭上双眼,开始感知整个宅子的所有角落。壁龛里的插花,墙上的字画,屋檐上的瓦片,庭中的石灯笼……一切都很安分,没有任何异动。
再睁开眼时,六道骸已经到了跟前,几乎要贴上他了。两人脸对脸地站着,云雀冷冷抬头,骸嘴角扬起,异色双眼中盛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恭弥……你害怕什么?”他轻声道。
“害怕?”云雀眉头一紧。骸呼呼地笑了,鼻息透出寒意。
“据说这座宅子里的鬼怪,会变作一个人最害怕的事物。即便是你,也不能例外——这个世界上果真会有完全无畏之人吗?哪怕再勇敢的人,也会有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例外。”
“绝对的自信,不愧是云雀恭弥。”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捧住云雀的脸颊,骸的语气却如梦幻一般,“也许是你还没意识到呢?当火苗靠近睫毛,人人都会条件反射闭上眼,这也是一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暧昧又诡异,沉闷空旷的和室吸收掉了多余的声音,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云雀的火焰依旧在释放,此刻他已经完全确定,这座房子里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那么剩下的只有——
“你是谁?”云雀说。
***
太像了。跟本尊一模一样。
就连打斗时一些细小动作的癖好都一样。
这应该是因为自己对骸太熟悉了——这是依靠他对六道骸的印象,构造出来的“骸”,所以一切都符合他对骸的认知。可云雀就是知道,这家伙不是真的。
“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用三叉戟熟练地架开他的攻击,对面的“骸”摇头苦笑。“我哪里不对劲了?”
云雀想了想,“没有证据,”他说,“我用的排除法。”
“骸”嘴角抽搐。“恭弥,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啊,这个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吐槽也很像本人。想到这里,云雀放下了双拐。“你刚才说我在害怕?”
按照这个逻辑,这栋房子里的鬼幻化成了他最害怕的事物——难道他害怕六道骸?这不可能啊。
对面的人——或者说鬼——见他一脸疑惑,又幽幽地笑了。“果然你还是没意识到,你真正害怕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