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守的匣兵器蹲坐在主人和云守之间,心满意足地喵了一声,嘴边还粘着的黄色鸟毛让纲吉顿时魂飞天外。没错,用不着超直感,他又一次被守护者谋杀的危机开始了。
拐子举了起来。“你们,做好被咬杀的觉悟了吧。”
“哇啊啊学长你冷静一下!!!对不起!!十分对不起!!话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云豆它——”
银发少年无所畏惧地燃起了岚之火,口气强硬:“哼,云雀你小子不要太过分,瓜只是干了正常的猫都会干的事情而已!”
“当初是谁抱怨明明它是匣兵器还要吃东西的啊?!”
说话间,更多的守护者也冲进了他的房间。山本一脸超常平静地走到一触即发的两人之间劝架,了平则直接拎起闯祸的猫咪用力摇晃。“吐出来!!给我极限地吐出来噢噢!!”
“吃什么?蓝波大人也要吃!!”
“不是吃——哇狱寺君快住手……”
“非常抱歉!!十代目,我马上解决他!!”
“不我是说叫你住手呀——”
“草皮头你在干嘛!!!!要窒息了它要窒息了啊!!!”
“可恶,极限地没办法了!”
“诶呀云雀他好像生气了?”
“你才看出来啊?!疼疼疼谁来制止它挠我——”
“喵呜~”
“你就别再添乱啦话说云雀学长我求你了那套玻璃杯很贵的啊啊啊TTATT”
彭格列的内战是在十代目的卧室里展开的。男生们乱七八糟打开了锅,一片鸡飞狗跳中泽田纲吉把枕头蒙在背上痛哭流涕地寻找他的死气丸和X手套,一边再次怀疑除了挨打和劝架之外自己身为首领何德何能。云雀应该对萌系小动物很宽容的才对嘛?问题在于,他该如何豁出命去向学长解释『瓜和云豆不可兼得』呢。
“都给我住手!!!!!”
小言状态下,声音的穿透力果然够强。屋里霎时变得一片寂静,一片寂静中雷守兴奋地朝他一指:
“啊啦啦阿纲的头顶着火了~~”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
“噗。”
结果,笑出声的是女孩子。连泽田纲吉都忘记了他的最后一个守护者风寒刚愈,此刻还呆在他的家里。少年们的气场往往让女生难以插足,库洛姆髑髅怯生生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打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几次张口却都把话咽了回去。当小言纲终于力挽狂澜、避免自己的房间被毁于一旦时,他们才看见少女一手扶着门框,眼眸清亮,脸颊上带着可爱的红晕,正望着他们笑靥盈盈。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捧着云豆呢。
“库、库洛姆……这是怎么——”
火焰顿时消掉了。他傻傻地站在满地狼藉中央,在他背后,狱寺连忙松开了山本的领子。
姑娘解释道:“它不知在哪受伤了,所以我就稍微包扎了一下。”
——女神出现了啊啊!!
她把手掌抬高了点,小黄鸟在手心笨拙地扑了扑翅膀。云雀在窗边一语不发地冷眼看着他们,岚守低声嘀咕了一句:“你确定那不是幻术变出来的么?”纲吉试探着朝云豆伸了伸手,不过被小家伙无视了。
“是真的啦。”
“哼。”
云雀转身轻巧地跃上窗台,不用招呼,云豆便朝着他飞去。彭格列十代长松一口气,内心正要山呼万岁,身后窜起的雾气让他突然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kufufu…你把我送的定情信物看得那么宝贵,真叫我高兴啊……恭弥。”
窗外,樱花正开得流水般烂漫。
(4)
事后他鞠着一把辛酸泪拜托他的雾守,至少暂时用幻术修复一下他惨不忍睹的卧室。比起狱寺,泽田纲吉明智地认为六道骸才是真正如同火药桶一般的危险人物。反正,云雀学长绝对会爆炸。
那天在钢拐擦着他的头顶飞向他身后时,他就决定,这次一定要认清形势、注意气氛,坚决不再介入这两人的厮杀。其他几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全线撤出战场并识趣地把门关上挂出“请勿打扰”告示之后,纲吉摸了摸脑袋:
“啊咧?话说这里明明是我的房间才对啊……”
接纳守护者是boss的职责,他的觉悟,爷爷在天之灵一定收到了。
库洛姆的身体好起来之后,骸的实体化变得越来越频繁了。她的能力有所增强,不像以前那样负担沉重。久而久之,纲吉差不多也习惯了骸时不时像串门似的出现和消失。
“打扰了~”蓝发少年笑得一脸彬彬有礼,好似黑曜初见之时一般。这在以前是不常有的,纲吉觉得这样的骸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他对骸的畏惧和愧疚也有所减轻,偶尔会开开玩笑,或者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
刚下过一场大雨,夏天的夜里清凉异常。偏偏彭格列试胆大会又把他们拉到了荒郊野外。守护者们两两结对,比赛目标是:在不得使用指环的前提下,看哪组能不受别人干扰,最先走出森林。
“……所以说为什么我是一个人啊?!”
两小时之后纲吉转悠在密林中央欲哭无泪。潮湿的青草味道扑进他的鼻腔,他扬扬头看见树缝里漏下的点点星光,心想果然没有指环自己就是废柴一个。
要是能碰见狱寺君他们就好了——
当下面前的灌木丛就哗啦啦响了起来。他不敢乱动紧张地谛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再次落进了万死不辞的境遇里。
“死凤梨你给我放手……唔……”
“kufufu,没关系恭弥,反正其他碍事的人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
好像有人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啊!!!
可以的话他愿意立刻以最大加速度从这逃走,但他没有指环,什么武器也没有。其他人都‘干掉了’(话说游戏规则到底顶什么用)而他只要一动弹肯定会被学长他们发现,九条命也不够使。埋下头闭上眼睛堵上耳朵,泽田纲吉试图让自己彻底地和地面融为一体,他不埋怨为什么这里会赫然出现少儿不宜内容,只纳闷为啥雾乘以云的时候总是让他撞上。他的运气还真是走背到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啊。
“哦呀,我们好像忘了这里还有两位喔?”
——而且,显然还会继续背运下去。
“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这就走——诶?”
他抱着头发抖,却突然间从骸的话里听出了更可怕的意思。两位?
骸的目光径直扫向他的身后,笑得一脸诡异,纲吉感到脖颈后阵阵发阴,顿时汗毛倒竖。还没来得及讲出话来,意识已经不争气地离开了他。
六道骸从树丛后面直起身,走到人事不省的纲吉旁边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
“啊拉,最后一个也出局了。……彭格列还真是不禁吓。”他耸了耸肩,转向一旁的云雀,“sa~我们继续?”
“最后一个出局的将是你。”拐子呼呼生风地朝他扑了过去。骸咯咯地笑着,挡开了云雀的新一轮攻击。
“彭格列搅局搅得还是那么不是时候。kufufu,这次我可不会再停手了哦?”
纲吉醒的时候自己面朝上躺在草地上。天色还是那么黑,草尖柔软地抚弄着他的脸颊,让少年一时记不起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随即他发现库洛姆髑髅正并拢双脚蹲在他身边看着他。
“啊……咧?库洛姆……”
随即他记起了一切,连忙翻身起来。“骸呢?云雀学长呢?”
“都回去了。”姑娘很乖地答道。
“谢天谢地……”再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为自己又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以及再次忍不住吐槽游戏规则究竟是拿来做什么鬼用的。女孩子安静地听着自家首领唉声叹气,顺手替他掸掉衣服上沾着的草叶。
“骸大人说让我留下来等着boss。”
“啊哈哈,谢、谢谢……”
他不大好意思地牵着少女的手站起来时,林间的清风吹动了他的衬衫、她的裙角。斗转星移在他们头顶默默运行,世界蓦地变得满眼澄净安详。她从书包里仔细地掏出指南针,顺着那准星的方向,他们慢慢地寻找着回家的道路,一切喧嚣,都在温暖的远方。
纲吉那时想到,骸的那句“这里还有两位”,也许不全是吓唬他的谎话。彭格列的首领和守护者不是七人,而是八个——没有人应当落单。骸给他和髑髅留下的空间,一分不少,心照不宣。
被他偷偷抱怨过おやばか的那家伙,自己明明也只是个少年而已……侧过脸对上蓝发女孩子娇艳的面颊时,他记起那遥远水牢里的人的点点滴滴,心里有些秘密的信念,便是从那时萌发起来。
(5)
几年后,六道骸出狱。
哭得最厉害的一个不是库洛姆也不是犬和千种,而是彭格列十代泽田纲吉。像是小兔子一样哭得皮毛都湿答答的,谁劝也劝不住。
骸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安慰地摸摸他的头顶。
“你真不像是黑手党,泽田纲吉。”他说。
原因是什么,大概只有操心命纲吉自己才知道。说他傻也好,心软也好,有多少泪都是为别人流。他爱管闲事,好心办坏事,也许这是自以为是的善意,可这样的傻瓜——说实话,在这世上已经太少了。
再以后他们接管了家族。在意大利黑手党的明争暗斗中固执地想要守卫一方净土。他学会了放手,学会了黑白皆同软硬兼施,学会了作为真正首领的一切。他会在骸出任务受伤的时候跑到医院去探望,然后在骸说自己从轮回尽头回来了时笑问“你有没有在那里碰见GIOTTO,话说最近我没给他上香啊。”他会在云雀面前露出镇定的微笑,接过报告书然后告诉他“学长啊最近金融海啸咱们经济紧张,所以你能不能先把撑破了雾守办公室的那些云针鼠收起来?”
他也会在一片血海里用力扯住库洛姆的手,拢住女孩子的肩膀让她不再颤抖,他说“我带你回去。抓住我,……我们回去。”
因为有了力量所以变得强大,因为约定过所以要保护——但归根到底,他们一样——因为是家人所以想要在一起。
而他们记得。那个只穿一条短裤手持拖鞋向他进攻的草食动物。那个被一句话轻易吓晕的胆小黑手党。那个半夜摸进卧室只为了悄悄关掉暖炉的少年。那些是只有他们的boss泽田纲吉才会做的事情。当时只道是寻常,过后觉得囧不可言,多年以后却变得让人极限想念……人生之事,往往如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