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过我愿意顺便教你游泳——前提是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右眼红色一晃,偌大的场地安然无恙。骸看著云雀在醒悟受骗之后再度陷入咬杀全开模式,一边猫腰躲闪近距离袭来的拐子,一边扭头喊了声彭哥列快过来。刚才沢田那个急中生智的初代零地点突破把他和云雀的鞋底连同其实是幻觉的冰缝全都给冻在了一起。
你们就这样去玩两人三脚好了。By愤怒的沢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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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呀,你不要穿著冰刀朝人家踢过来!!很危险的。”
“还真敢说,我吓得心脏都停了!!拜托在天然冰场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喷著死气火焰在天然冰上练习的人请不要指责我。”
“我……我掌握不好平衡嘛……”纲吉脸红了一下,目光转向离他们远远的、正独自沿边滑行的云守。“不愧是学长,进展好快——”
“是啊。这样一来,我就完成任务了呢。”
那是他使出的第三个幻觉。作为谢幕。
让自己的幻影跟在云雀身边,陪著他,直到他完全掌握为止。差不多,已经是该离开的时间。
雪花又开始落。
站在斜后方,彭哥列十代瞥了瞥自家雾守的背影又叹口气走开。阒静的世界在外面,就像曾经的黑曜中心一个样,那些从天而降的花朵脆弱而闪著微光几乎让人以为是眼泪,掉在肩膀上、掉在手心里它们转瞬便消失,简直像一场诓骗。
——可是,那麼美。
骸脚底的冰刀喀地碰在地面上。他的侧脸有淡淡的笑影。
“……真冷。”
你知道吗。
恭弥你知道吗。
复仇者的监狱,就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啊。
他在渐渐凝固的笑容里止不住地张望,隔著平滑如镜的冰面,他的那个人正在他的视野里画出愈发轻盈的扇面。他看见云雀的嘴角慢慢上翘,云雀扬起下颌带著点负气的模样说,等我追上你就做好被咬杀的准备吧……朝著幻觉里的他,朝著空无一人的方向,云雀恭弥像只羽翼丰满正在振翅的鸟。
骸立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眯起双眼。到极限了,他在撑著这最后的几分几秒,懂事的库洛姆也在为他坚持著这如履薄冰的顽抗。这里寒冷,他将要回去的地方也更甚之,穿过茫茫的皑皑的纷纷扬扬的白色,他学著云雀的样子,让自己固执地投出视线。
云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雪片打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围巾里,一丝又一丝针扎似的凉意让他维持不下自己脸上的笑。学著骸的样子去笑,没有想到是这样费力的事情,这样难看的笑除了骸那个混蛋没有谁能装得出来。他知道……当然知道……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影子是幻觉,上当才不会有第二回——他做了迄今为止最丢脸的事情,试著允许自己去拉住那家伙的手,可穿过掌心的只有干冷的空气。
像人鱼站在刀刃上,一时间痛得心绞,却硬生生流不出血。他在原地停下,垂下了手,攥成拳头,然后有些艰难地掰过自己的方向。他看见了,瘦高的少年还站在他远远的后边,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突然的转身。凤梨叶子上落满了雪,六道骸真的像极了一株冻僵的南国植物。
“骸!”
冲出胸腔冲出口的,化作一片湿润温暖的雾气。云雀脚下一蹬,径直朝骸滑了过去。骸已经嘲讽过他了,也已经捉弄过他了,还差那最后一条待定的咬杀理由,云雀知道他会来实践。
“恭弥……”
在此之后还有十年。将会有多少次,多少次他看见云雀恭弥向他走过来,跑过来,打过来,甚至吻过来;他将会知道,那是天底下最美的光景,他将会明白,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但在此时,骸尚不曾奢望过他会选择如此直率的路线。心里不禁狠狠一跳,骸无意识便抬腿迈向前,但就在离他还有最后几米的时候,云雀忽地身子一震,脚下失去了平衡。
“恭弥!!”
他听见骸有点著急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在趔趄著即将跌倒的时候他倾斜的视野里冲过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雪花,还有蓝发少年向著他张开的双臂。可是骸没有接住他,骸伴随著腾起的薄雾也摔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冰面上。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不用再抬起头去看了。不用了……将双手触在地上,雪在云雀的睫毛上逐渐融化成晶莹一片。
跪倒在他对面几步远的少女呜咽了一声。
“骸……大人……云…云雀先生……”她肩膀抽动著,试图重新站起来却又不停地滑倒在地,直到云雀缓步滑到她身边,把手伸了过去,让她抓住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
“……我教你。”
你能看见吗。
骸,你能看见我吗。
等着你的我,也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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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那天,他攥著女孩子的手,一点点地带著她在冷风里滑行,直到她能独立行走为止。不知为什麼他再也没有摔过跤。彭哥列的其他人上岸去的时候,只有他两个还在冰场上兜著圆圈。飞往南方的最后一群大雁正在路过,环绕不去的留守者不鸣不叫,为了掉队离群的那一只,它们安然等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