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是入秋的季节,但今年的秋老虎却格外地漫长,虽是深秋却也过分地热了。
亦安骑着马仰头看天上毒辣的秋日,拽紧缰绳骑马奔向近在咫尺的京都。
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谁叫皇帝和陈萍萍都传了信到江南,只能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临走之前范闲还闹了好大一场,又哭又闹地,不知道的以为谁家恶霸强取豪夺了。
一路不停直到宫门外才停下,入了宫去见那闲着没事急诏他入宫的皇帝老子。
没见到人之前,亦安还在琢磨这老家伙是不是没憋什么好屁。
进殿之后一瞧,果不其然,他在下棋。
皇帝手执白子以布局多数占据了多数地方,但棋盘上却意外地无一颗黑子。
听到亦安进门,皇帝连头也懒得抬,直接赐坐。
“坐吧,来陪朕下一把。”
亦安跳到榻上盘腿坐好,看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陛下跟谁下呢,棋盘上都没黑子。”
皇帝连眼都懒得抬,白子在指甲转了一圈,咕噜噜滚落到棋篓中。
“这盘棋,无人执黑。”
“怎么会无人执黑呢?”亦安撑着脑袋盯着棋局,一只手从棋篓子里挑出黑子抛着玩,想到什么又忽然语出惊人,“还是说陛下你根本就没有跟别人下棋,自己摆着玩呢。”
皇帝放下棋子,侧身看他:“朕从未说过,自己是在下棋。”
亦安继续抛着黑子,目光也一直盯着黑子:“那陛下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皇帝眉梢轻挑不置可否,即将出口的话在舌尖一转,转而问道:“江南好玩吗?”
亦安连姿势都没换,撑着脑袋继续抛着黑子玩:“嗐,有什么好不好玩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呆着罢了,人生地不熟的比不得京都。”
皇帝闻言心情大好:“落子吧。”
亦安扭头落下一子,语气苦恼又疑惑:“不是不下吗?”
话音刚落,皇帝就紧接着落下一子。
“你来了,就开局了。”
“那我也太吃亏了吧,都没子。”亦安如此说着,又抓了一把往棋盘上放。
皇帝瞪他一眼:“抓这么多做什么收回去,不许玩赖。”
亦安嘿嘿一笑,飞快落下六子把其他的黑子放回棋篓,朝着皇帝嬉皮笑脸。
“那也不能真的啥也没有不是,我就要六个。”
皇帝盯着棋局看了半晌笑骂一声:“混小子。”
彼时的棋盘呈现一种怪异的局势,皇帝的白子呈攻杀之势,而亦安的七颗黑子则摆成了一把勺子的模样。
被亦安这么一搅局,皇帝也没了敲打的心思,这臭小子,惯会胡来。
从宫里出来后,亦安牵着马不急着出城,也没急着回监察院,一个人在城里瞎转悠。
这次是扔下范闲独自回京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江南,估摸着下回见面又得好一通闹。
但也没事儿,谁让范闲之前不陪自己来着,就得教训教训。
亦安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没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还怪无聊的。
都怪范闲。
抬眸一扫,居然不知道走哪儿来了,范闲果然可恶。
“总算是回京了。”
陌生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亦安抬眸去看,却是秦家的人。
思索良久没想起叫什么,忍不住皱眉。
“你谁?”
秦恒忍了又忍,按下暴起的青筋,咬牙切齿。
“秦恒。”
亦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爹是老匹夫秦业。”
“混小子你说什么呢?”
被骂了,不高兴。
亦安暗自磨牙,没什么表情直勾勾看着他。
秦恒并不在意他心里如何想,只说了一句:“你该去枢密院报到了。”
亦安理直气壮地扬眉回望,傲气骄矜道:“不去。”
“收起你那少爷脾气。”秦恒看他一眼又挪开视线,“枢密院不是监察院。”
“那我更不想去了,没意思。”
或许是没想到真有人那么轴,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不给秦家面子,秦恒本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想起眼前这少年背后的老跛子,复而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