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这样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去了。
也不知道那本记载着各种古老阵法的书,浮白山究竟收没收藏有。
不对,这么重要的一本书,应该不会和其他玩意儿混在一起,应当是要单独存放在某个地方。
江玺四处望了望,想找有没有类似保险柜的玩意儿,还没细找,就见墙边悬浮着两个字,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地写着“暗门”两字。
……
藏都不藏一下,不是有诈吧?江玺伸手触了触,直接就从两字上穿了过去,没触发什么机关。江玺犹豫片刻,试探地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两个墨字便消散开,一扇小门露了出来。江玺抬脚往里走,里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过不久,又来到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壶茶,本该是清幽雅致之地,两扇窗户却一扇电闪雷鸣,一扇风雪交加。桌子后头还放着张小木桌,上面香烟袅袅,白烟后是一块牌位,清楚地刻着“赵初尧。”
江玺走过去,将牌位拿起来。一拿上,他眉间便一皱。这牌位中,似乎还封着谁的魂魄。江玺心念微动,手一翻,一缕残魂游了出来。自从骷髅兄将赵初尧那一丝魂魄给他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有其用武之地。
魂魄慢悠悠地游进牌位中,牌位蓦地抖了抖,之后便再无动静。江玺疑惑地拍了拍。嗯?怎么不动了?不会弄坏了吧?
江玺正将牌位翻来覆去地研究,他摸了摸牌的底座,发现底下有一处凹凸不齐,便将牌位翻过来举高,借着反光的地方去看下面刻着什么,还未等他看清,一双手就从背后伸出来,将牌位轻轻抽走,放回了原处。
艾玛!江玺猛回头,正想着被抓包了怎么逃跑,就见背后站着一个陌生人。十八九岁的样子,要说年龄,就和江玺生前差不多大,眉目是温和的,笑起来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可他现在明明面无表情,却让江玺不敢与之对视。
在看到那人的脸后,江玺仅花了0.01秒就猜出了此人身份,若按赵叙白说的,他和师父关系好,那跟他这位小辈一定也能好好相处。江玺观他,除了面上严肃点,怨气却不重,这倒是很稀奇。于是便躬身,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师伯。”
赵初尧紧绷的脸略微有些松动,江玺继续说:“小辈清心宗弟子,师承掌门沈若初。”
他由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赵初尧却突然拉起他,一阵天旋地转后,江玺再睁眼,竟来到了宗门中央的空地间。
这是做什么?江玺正欲询问,赵初尧却看向宗门口。崎岖的山路上,一位白衣仙长和几名弟子,带着身后四个粗布麻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四个都是熟面孔。沉默寡言的是万丹,走在最前面东张西望的是沈若初,互相说着话的就是赵初尧和赵叙白了。白衣仙长一走近,练剑的,交谈的弟子便纷纷停下朝他行礼:“掌门。”
掌门摆摆手,带着身后新入门的四只好苗苗进了殿。殿中人不少,各个看着都有掌门的气质,看来浮白山那时的确百花齐放,门派也没有刻意分门别类。白衣掌门清了清嗓子,殿中便安静下来。
“我此次下山,发现这几位根骨上佳,有谁要收他们为徒的?”
其中一位面容肃杀,身量欣长,和其对视都像在被审视的男子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若初,说:“这就是那个用树枝刺穿黑熊皮肉的?”
白衣掌门点点头。
那人将剑递给沈若初,说:“我看看。”
沈若初第一次碰真剑,还是如此贵重的剑,剑身磨得锃亮,能将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尽管来,我看看。”
沈若初只好提剑在空中简单划拉,冲刺几下,完事儿后,将剑放下,拘谨地站在原地。男人似乎很满意,明明是夸赞,却听得人没有半点高兴:“嗯,力道均匀,气息稳定,的确很适合剑修。”
“以后你就跟着我,明白吗?”
沈若初“嗯”了声。
白衣掌门摸摸他的头,说:“炼川君剑术造诣颇高,你跟着他正好修身养性,好好磨一磨你跳脱的性子。”
沈若初刚进宗门,就被里面的剑修首位挑走了,赵初尧和赵叙白善辩药草,善使医术,也被一位女宗主高高兴兴地带走了。
剩了万丹一个,孤单伶仃地站在殿中央。
白衣掌门站到他身旁,叫住女宗主,说:“决明君,这孩子熟悉丹药医书,不如让他也跟着你?”
决明君一手搂着一个小朋友,闻言转头,红豆珠钗也跟着晃悠:“光读书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能实干的!”
白衣掌门有些为难,这人都带回来,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于是说道:“书中理论掌握了,要治什么病不是轻而易举,这孩子也努力,叫他跟着你多练练,总是学得好的。”
决明君道:“病痛千万,那书就一本,哪有你想得那么好治?”
“这技能也是练起来的嘛,”白衣掌门将万丹往前一推,“或者你考考他,答得好再跟着你。”
“行吧。”决明君拗不过他,便挑了几个问题问,都是丹修的专业知识,按理山野间出生的孩子是不知道这些的,但万丹将那本书都翻烂了,所以大多问题都能回答。
决明君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行吧,这孩子我收下了,你叫什么名字?”
万丹回到:“姓万,单名一个赋字。”
“万赋?好文邹邹的名字,你父母是想要你考取功名?”
“既然入了我门下,合该换个相称的名字,就叫万丹吧。”
四人就这样入了各自的宗派,万丹虽说进了丹修,还是主修炼丹一脉,另外两人则主修医术一脉。
江玺在赵初尧的幻境里,日月轮转岁月变换不过眨眼的事,眼前场景一换,浮白山便已过了好几个四季,刚入门的少年也长成玉树临风的青年。
“好!”比武台外掌声雷动,台上一人衣袂翻飞,剑势凌厉,破空之箭般将对手一剑封喉。沈若初收剑,抱拳道:“承让。”
台下又响起更热烈的掌声,赵初尧站在树荫下,望着台上意气风发的人,感叹地道:“这么些年过去,若初长成一个真正的侠客了。”
赵叙白说:“他就只会在台上耍帅了,私下里还不是偷偷和我们一起去掏鸟蛋。”
“那是你硬拉着人家去,”赵初尧点了点他的脑袋,“炼川君管得严,若是被抓到,是若初受罚又不是你,你倒是心安理得。”
赵叙白道:“他若心智坚定,我肯定是拉不走他的。”
两人笑闹着,万丹就站在一旁看着台上被阳光笼罩的身影,看了几眼后,缓缓收回目光。
“万丹,你最近怎么了,好生沉闷,一天都不说几句话的。”
赵初尧见他状态不对,就站到中间来,面色担忧。
“啊,没事,天气太热了,没什么精力。”
“确实挺热的,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到山里去摘草药?”他望着正盛的日头,抱怨道,“天气这么热,师父干嘛还让你如此辛苦,我做了点酸梅汤,你装在水壶里带过去喝。”
万丹轻声回应,没再多说。
不多时,沈若初也下了台朝他们走过来,四人聚到一块儿就有说不完的话。在这山中学了规矩,沈若初举手投足间也有了炼川君的沉稳肃穆,但面对朋友时还是能打开话篓子,一说就说好长时间。
万丹和他们挤在一块儿,偶尔附和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
赵初尧忙拉住他:“诶?不带酸梅汤去么?”
万丹道:“不必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得匆忙,赵初尧说要回去给他拿他也婉拒了,带个草帽就去了山上。接下来的课程,他们会学如何处理疑难杂症。这一讲就是一下午,赵叙白还听睡着了,给决明君气了个半死。两人听完课,已是夕阳西下,赵初尧把淌着哈喇子的弟弟叫起来,视线看向宗派大门,似乎是在想万丹怎会去这么久。
出了房门,赵初尧没往寝室那块走,而是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赵叙白打着哈欠,见赵初尧不回去,叫道:“哥,你干嘛去?”
赵初尧道:“我去看看万丹。”
“嗷,那行吧,我先回去了,困死我了。”
快入夜后,山间便凉快许多,山风吹拂,林倾月斜。赵初尧来到一个偏僻的房舍前,敲了敲门。
“请进。”
赵初尧推门而入,见万丹点着油灯,灯下是一本厚厚的书。赵初尧搬了根凳子坐下,发现他看的竟是一本医书。
“怎么不好好休息?今天下午累了那么久。”他将竹杯打开,里面装着清凉的酸梅汤。
“左右没事干,不如起来看看书。”
“别太劳累,身体要紧。”赵初尧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神情恹恹,便不再打扰他,叮嘱他早点休息后就要出去。
万丹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再不努力点,就没资格和你们站在一块儿了。”
赵初尧顿住脚步,再看万丹时,烛光都照不亮他的面容。
“我没有慧根,压根就没资格,入这浮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