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理智还没完全恢复,清醒也清醒不了多久。江玺见混沌状态下的沈书颜也喜欢摸自己的耳朵,干脆就将耳朵贡献了出去,省得他缠上来乱摸乱亲。
厮混了一个白天,江玺实在扛不住了,想带沈书颜出去透透气。下了楼,正想去买盒糕点,就见一辆马车从转角处拐了出来,一路上尘土飞扬横冲直撞,把人全赶到路边去。江玺刚接过糕点,没注意那边的情况,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车夫见路中间站了个人,想停下已然来不及,一声“让开”将将喊出口,马车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把江玺创飞了老远。
江玺滚了几圈,还有些懵逼,路上行人小贩都吓得退到了一旁,惊魂未定地看着刚刚发生的“车祸”。江玺身子结实,撞飞了也不过衣角微脏,顶多身上多几道划痕。肇事的车夫并没有身为肇事者的认错态度,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先怪罪起来:“你这人,走路不看路啊?不知道让车吗?”
“还带个面具,装神弄鬼的,纯心找事是不是啊?”
他骂了几句还不过瘾,撸起袖子要来拽江玺衣领,后脖颈却被人一揪,扔垃圾一样扔到马车上,车夫“哎呦”一声,龇牙咧嘴地捂着腰起不来了。
沈书颜染了鬼气,性情本就不稳定,有人来找麻烦更是一点即燃,他握着苍官步步逼近,上一秒还说要和他单挑的车夫下一秒就连连后退口不择言地求饶。
“等等。”
争吵暂停,众人望向声来处,有一人掀了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江玺想能有个这么不讲理的下人,必是狗仗人势,被主人家惯出来的,想必车上也是个非富即贵的。江玺在这些琐碎事上早没了与人争的闲心和精力,想着道个歉走了得了,省得再惹一身麻烦。
可等那人走到身前时,江玺着实吃了一惊。
“……方年?”
那人也“诶”了一声,围着江玺左看右看,奇怪道:“你认识我?”
乱了套了。江玺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当年这人心都被掏了,浮白山再有什么厉害的丹药术法也救不回他,就算活了,十几年过去方年容貌怎会一点变化都没有?二人相对而视,各有各的惊异,方年回忆了下近来家中造访的客人,没一个是戴着面具的,这人是怎么认识他的?
难道,难道自己家已经富贵如此,到街边任何一个无名小卒都认得出来的地步了吗?
尽管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江玺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方年好像真的没认出来他,趁此机会赶紧套个话。
江玺连忙为刚才的举动找补,笑得要多温和有多温和:“我是外地来这儿做生意的,我有个好友和你们家做过生意,听他谈起过你,刚刚不小心撞到了你,实在抱歉。”
“啊,没有没有”,方年连连摆手,“是我太着急了,要我和你道歉才是,你没伤到哪吧?”
我嘞个,这真是方年吗?怕不是方家念子心切又重新生了个儿吧?这和他印象里的方年不一样啊,嚣张跋扈呢?目中无人呢?“抱歉”这两个字真是他有生之年能从方年口中听到的吗?
江玺脸色已经精彩到连面具都遮不住的地步,看得方年是心惊肉跳,直怕这人脑子被自己撞坏了,就拉着他往马车里走:“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我家里还有医师,可以帮你看看脑子。”
“不用不用,我找间客栈就好!”
“那怎么行,我看你状态好差,还是找人看看吧。”
两人推搡来推搡去,方年这好意江玺实在是承受不了,拉扯之际,又有一只手拽住他,不容拒绝地要将江玺拉回来。方年只觉有道近乎实质的目光钉在身上,仰头就见一身墨色衣袍的青年盯着他,要吃人似的,吓得他一个哆嗦,但还是拉着江玺不放,坚持道:“我,撞伤人的是我,理应由我负责。”
江玺见他们俩谁都不让着谁,又怕在这大街上起了纷争把官府的人给引来了,到时候又要去蹲几天大牢,就一翻手,反抓住沈书颜,说:“那就有劳方公子了。”说罢,跟着方年上了马车。
车内寂静,江玺时不时就看一眼方年,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这么久没见他还谦逊了许多,难道当初分宗大选时真给他整老实了?江玺轻咳一声,寻常聊天似的问道:“方公子这是打算去哪呢?”
方年道:“学堂刚放学,打算回府去。”
江玺道:“哦,这样啊。不过我听说此地有座浮白山很是有名,许多人都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山以求仙长青睐,你不打算去么?”
方年叹了口气,道:“我听父亲说,我之前是去过浮白山的,不过没有通过他们的考核,分宗大选时因为学术不精出了意外,差点丢了性命,是长老们费尽心力才保住我一条命。”
“不过,他们说的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可能因为仙门医术不比凡间,普通人难免会有不良反应。”
江玺不再问了。方年那时的确可以说是死得透透的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要来了也救不活他,浮白山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竟能让人死而复生?江玺心不在焉地看着马车外飞驰而过的街道,余光落到方年手腕上。那有一块紫红色的淤青。
这淤青怎么那么奇怪啊。
江玺又偷偷把视线往那儿送,那块淤青在不时起伏的衣袂间若隐若现。看清了,江玺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
那不是淤青。
是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