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玥是来给她们送鸡蛋的,她把她的那个鸡蛋给了楚滟滟,“清清,滟滟姐,给你们吃。”
清清接了一个鸡蛋递给楚滟滟,在接第二个的时候想起来,“小猫蛋,那你呢?”
楚滟滟的小杏眼也看了过来,拿着鸡蛋的小手微微往前倾,好像只要文玥说她没有就要把鸡蛋还给她。
文玥不会撒谎说她已经吃过了,只是说道:“你也知道我放学的时候刚吃了两个饽饽,现在不是很饿,而且娟嬷嬷今天做了红烧肉,我要留点肚子吃肉。”
听到文玥这么说,楚清清利索的从文玥手里接过鸡蛋。
文玥看楚清清带着楚滟滟腻在项老祖宗身边吃鸡蛋,没她什么事就跑到陆棻的诊室去看她。
现在来找陆棻看病的病人都是女人较多,看的又都是如今大部分人比较忌讳的妇科病,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也为了让病人可以没有顾虑的来看病,项老祖宗特意给她隔出了一间私密性比较好的小房间。
文玥正要推开门的时候,诊室的门自己打开了,陆棻和钟老板说着话就走出来了。
“这件事还要麻烦陆大夫多费心。”钟子琅一脸诚恳的说道。
陆棻坦然的说道:“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个大夫,自然乐意治病救人,再说了你也不是每天给诊费和药钱……”
陆棻面对钟子琅的时候并没有项老祖宗那么复杂的心情,上一次文玥把钟子琅从窗户里扔进来,陆棻只知道文玥救了一个人,但没有见过他的脸。
项老祖宗也就没有把文玥救得那个人就是钟子琅的事情告诉陆棻,她没见过那个人的面,见到他也不会横生枝节。
至于在天津卫陆棻给昏迷的钟子琅包扎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过他的脸,毕竟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文玥会不会还记挂她那个亲爹。
“……还是要谢你多费心。”钟子琅面对救过他的陆棻总是有点拘束,毕竟陆棻跟他差不多年纪,不比项老祖宗和文老爷子,对他来说是长辈,相处自在些。
文玥抬头看了看钟子琅,小步子往左边一搭,她抱住陆棻的大腿,“娘。”
陆棻看到文玥那黏黏糊糊的样子心生欢喜,摸摸文玥头上的小花苞,“怎么了?想娘了吗?娘抱抱你好吗?”
“好。”其实平时文玥也没这么粘陆棻,只是她刚才看到陆棻和钟子琅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样子,总有一种好像娘要被抢走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想要在钟子琅的面前表现出她和她娘的关系有多好。
钟子琅没有注意到文玥的小心机,继续拘谨的跟陆棻说话。
陆棻抱起文玥送走了钟子琅,没多久项娟就喊他们吃完饭了。
楚清清她们在文家跌打馆用完晚饭,楚家的汽车就到了,楚清清对着文玥她们道别就一手牵着楚滟滟,一手牵着孙胜男离开了文家跌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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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倩喜气洋洋的来给丁舒怡禀告道:“大小姐,我们的人已经成功了。”
丁舒怡正修剪着她卧室阳台上的月季花,这盆花是她从丁家带过来的,都是她自己修剪的,就连丁倩都没有碰过。
丁舒怡把月经花上半谢的花枝剪掉,“把三成送到北方去,还有七成……送到巡捕房苏探长的手中。”
听到丁舒怡的话,丁倩心里有些许不舒服,“大小姐,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抢到了这一批大烟,如果把七成白白送给巡捕房,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吗?”
丁舒怡瞟了一眼丁倩,让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能吞下这么大一批货吗?”
丁倩:“咱们不已经成功了吗?接下去只要把货……”
丁舒怡笑了,她笑丁倩的天真,“成功?怎么可能?那么多货咱们怎么运出去?不要那么天真,我们能从中截取三成已经是非常冒险的事,这些大烟都是洋人的,他们失了一大批货,肯定会查到底是谁动的手,你觉得以他们的手段和能力会查不出到我们的身上吗?”
丁倩被丁舒怡的话说怕了,她之前还以为他们只要抢到这一批货就已经成功了,没想到后面更麻烦,不过,“大小姐,咱们的人没有露面过,洋人应该查不到我们身上吧?就算洋人再怎么查也只可能查无此人,而且有副社长他们帮咱们扫尾,咱们不会暴露的。”
丁舒怡欣赏着她的杰作,“副社长和我们现在不过是暂时合作罢了,要是他知道我们抢了洋人的整批货,不把我们供出去讨好洋人都是轻的,可如果我们只是抢了三成货的话,洋人不会对着我们穷追不舍,副社长也会帮我们做好善后工作,这岂不是一举三得?”
丁倩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大小姐,您说得对,只是咱们为什么要把货白白送给巡捕房呢?巡捕房的那些都是吃白饭的,而且他们和洋人的关系匪浅,把大烟送给他们,岂不是把大烟白白送还给洋人?”
丁舒怡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他们这位新来的苏探长,会不会跟着巡捕房的高层同流合污?
丁舒怡可没有忘记当初苏探长查离奇死亡连环凶杀案,来王公馆找她问话的时候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她就非常想看看要是苏探长面对上司和洋人的逼迫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他之前表现的那样不畏强权。
还是说当肉割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怕疼而收手?
但这点,丁舒怡不会跟丁倩细说,她能想到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丁舒怡垂下眼睑,“不过是小事,值得你在我耳边这么念叨吗?而且你觉得苏昊和那些洋人真的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吗?”
丁倩:就算现在没有一个鼻孔出气,也不保证之后不会同流合污,这样的事情在沪上发生的还少吗?
丁倩想要劝大小姐不要意气用事,毕竟这么一大批货他们抢到手也很不容易,要是白白送给巡捕房,只怕底下的人也会有意见。
丁倩想要再劝她,“大小姐,这批货来之不易,要是……”
丁舒怡:“反正咱们也运不到北方去,又不能在洋人的眼皮子底下处理掉,送给巡捕房是最合适的方法。”
丁倩还想再说些什么,丁舒怡直接不耐烦道:“行了,别唠唠叨叨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丁倩:“……是,大小姐。”
丁舒怡也看出了丁倩的些许不服,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对了,胡悠悠她最近在做什么?”
听到这话,丁倩心里越来越觉得她家大小姐现在耽于儿女私情,可这类话她之前就已经劝过了,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谨守着她的身份,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做事,“八姨太太这几天一直待在王公馆里没有出门,每天都是文夫人来找她,她才会出房门在花院里走动,还有一件事……”
丁倩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不说么,瞒着她家大小姐心里过意不去,说了,又怕她家大小姐在这个后院越陷越深。
“还有什么?都说了吧,你知道我的脾气,不管什么事,都不喜欢有人瞒着我。”
丁倩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听佣人们说,每次八姨太太专门挑王会长回公馆的时间和文夫人在花园里的出门散心,他们都说迟早有一天王会长又会被八姨太太勾搭过去。”
“是嘛……”轻轻说完这两个字,丁舒怡沉默的把她修剪好的月季花放到阳台原来的地方。
丁倩虽然不想她家大小姐被男女私情所误,但是看到她这个失落的模样又开始安慰她,“大小姐,会长心里最重要的人肯定是您,他会对八姨太太好肯定是因为她给会长生了一个儿子,等以后……”
丁舒怡对着丁倩笑了笑,“你知道你的心意,我没事,你下去吧。”
丁舒怡的笑在丁倩看来就是强颜欢笑,可她又觉得现在是大小姐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的时候,只能听从她的吩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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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昊已经在火车站布防好几天,按照火车正常的到站时间,今天凌晨就应该到了,但现在火车晚点本身就是很正常,到了白天正午时分还没有到,苏昊没觉得有多奇怪,可等到晚上还没有到,他心里就一磕碜,不会是计划有变了吧?
苏昊想起他带人布防前甄探长说的风凉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越想越感觉他是意有所指,会不会是他想要拦截大烟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可又不太可能,就连他手底下这些探员们,他都没有说过具体要做什么?
就连布防的借口也是借由其他的一个案子,最近不是沪上经常有小孩失踪吗?这件案子是由公董局那边派人查的,但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公董局便发布了花红悬赏,只要有人可以提供有利的线索,就奖励五千块银元,这可是高价,引得沪上很多人蠢蠢欲动。
就连巡捕房都有不少探员们动心了,苏昊就是利用这一点才把他们骗到火车站来布防的。
他说他怀疑这些孩子很有可能通过火车被运出沪上,所以很容易就让他手底下的那些探员同意他的计划,除了莫查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不知他是因为什么并没有揭穿苏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