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探长一直在试探项老祖宗和文老爷子,“……这两天晚上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吗?……哦,都睡后面小楼里啊,那前面铺子里没有派人守个夜?”
文老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派人守了夜,可他……”
文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探长打断了,“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否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文老爷子好像没想到苏探长会问这个人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有推脱就把虞老头叫过来了。
苏探长对文家跌打馆的几个人都认识,只不过他之前还以为守夜的会是那个长得年轻一点的文堂,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老头。
苏探长觉得虞老头老也正常,虞老头比项老祖宗年轻好几岁,但是面容却比项老祖宗老,特别是他还是少年白头,看起来就更老了。
苏探长觉得这是文老爷子骗他的,这反倒更加重他对老文家的怀疑,“怎么不是文先生守夜?我看文先生更为年轻,难道不应该是派一个年轻人守夜吗?”
文老爷子还没开口,虞老头已经不高兴的说道:“苏探长,你可不要觉得我年纪大了就没用了,我可是学过那么一两招的,本事可不是年轻人所能比得了的。”
虞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很骄傲,苏探长也顺着他的话捧着他说。
“是吗?原来虞老丈这么厉害的嘛,那是我眼拙……说起来我手底下武威也有学过武功,不知道他的武功能不能比得上虞老丈这么厉害?”
苏探长说着说着就叫了那个叫武威的探员来跟虞老头过几招。
虞老头一看武威是一个小年轻,也不服老就应了这场比试。
虞老头原本是想打败了武威让苏探长见识一下,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年纪大了,但是也是老当益壮的年纪。
可惜的是老了就是老了,就算虞老头拼尽全力也只不过和武威打了一个平手。
苏探长也试探出了虞老头武功的虚实,夸奖了他几句,又在兴头上问起他前两天守夜有没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例如车子开过或者推车推过这类的声音?又或者是很沉重的脚步声?
虞老头回忆了好久,“……没有。”
苏探长:“真的没有?会不会你有时候睡着了没听到?”
“绝对没有,你这就是小瞧老叟了,老叟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晚上守夜绝对不会偷懒的。”
“……是嘛。”
苏探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继续和项老祖宗说些闲话,等着他派出去的人回来。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人回来了,其中一个人在苏探长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还有一个人只是摇了摇头。
之后其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苏探长看他的人都回来了,站起身和文老爷子他们告辞,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文老爷子,“三天前晚上是不是有人上门?”
苏探长眼睛都不眨,不放过文老爷子脸上一点表情变化。
“三天前?哦,那天晚上有一个认识的人来给他好兄弟买退烧药和膏药。”
苏探长:“文老爷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文老爷子边给人正骨边说道:“嘿,这不是我们家这家跌打馆开业以来第一次晚上有人上门吗?还是认识的人,当然印象深刻了。”
苏探长又换了一个方式问:“不知道文老爷子认识的人是谁啊?”
“就是码头上的奇哥……”
苏探长一听码头整个人就精神了,“文老爷子怎么会认识这码头上的人?”
项老祖宗也听到了文老爷子话,她不高兴的说道:“哼,这老小子当初瞒着我去码头上当苦力去了,他也不想想他多大的年纪了,都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跟小年轻一样去搬那大箱子,哼,我给他生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让他这么糟蹋的嘛……”
苏探长在项老祖宗一顿输出的时候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老夫人,现在说得是奇哥……”
“哦,你说的林先生啊,他可是一个好人哦。”项老祖宗并没有隐瞒奇哥的身份,这也瞒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还降低一点怀疑度呢。
“林奇?”苏探长来了沪上比项老祖宗他们时间都短,加上生活圈子不同,也就不知道码头上的小头目奇哥。
“对啊,说起来还多亏了他呢,当初我刚知道这老小子出了码头上做苦力,你是不知道啊,我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就担心这老小子一个不小心被大箱子压住了……”
“……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再遇到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你说我该怎么活?还多亏了当时和我们同租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林先生……”
“我在码头看到这老小子的时候也看到了林先生,就跟其他人打听他的身份,知道他是管我们家这两个老小子的小头头,我便偷偷拿着礼品去拜托他多照顾照顾这两个老小子……”
苏探长从项老祖宗零零碎碎的话里听明白了他们家和林奇的关系。
文老爷子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项老祖宗曾经偷偷找过林奇,他没有怀疑项老祖宗说谎,毕竟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是苏昊,项老祖宗既然说出来肯定有人能证明。
文老爷子气弱的说道:“娘,原来你偷偷找过林先生啊,我还是现在才知道。”
“你知道什么,别跟我说话,看到你就来气,来来来,苏探长啊,老婆子就喜欢和你说话,你不嫌弃老婆子唠叨,老婆子跟你说啊……”
苏探长看不出项老祖宗和文老爷子有说谎的痕迹便打算离开了。
不过事情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项老祖宗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愿意听她讨伐文老爷子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苏探长就被项老祖宗拉着,听了满脑子她抱怨文老爷子年纪大了还去找苦力工作的满腹牢骚。
走出文家跌打馆已经头晕眼花的苏探长回头看了一眼跌打馆里面,文老爷子继续给病人看伤,文玥缠着项老祖宗要抱,陆棻和虞老头在旁边打下手,一切的状态看上去都和他之前来过看到的差不多。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
苏探长扶额长叹,看来是的,他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
这么一家人要是真有这样的‘野心’的话,当初苏仲卿邀请他们的时候就不会拒绝了。
不过是不是的,为了不错漏了,苏探长还是觉得再细细查过项老祖宗嘴里的奇哥和石头再说,看这件事到底是确有其事的巧合还是无中生有的阴谋。
文玥被项老祖宗一抱起来就想在她耳边说话,被项老祖宗在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文玥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话题,“太太,三大炮怎么还没有来啊?”
项老祖宗低头笑看着文玥,余光却注意着跌打馆里的其他几个人,“馋了吧,别急,罗姨做好了肯定会给咱们小猫蛋送过来的。”
文玥也注意到刚才苏昊带来的几个人有一个进了隔壁罗家饭馆,有探员问话,罗太太和罗先生也没有时间做三大炮,只不过她要转话题的时候,没想到新的理由,就只想到了这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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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一家吃了晚饭以后还都待在厨房里,文珞带着文玥去院子里给她们把风。
厨房里有柴火烧起来的劈哩叭啦的声音,文老爷子他们说话声音轻,外面一点也听不到。
项娟:“小姐,老虞今天的表现还可以的吧?”
项老祖宗夸奖道:“不错,今天老虞输的一点痕迹都不露。苏昊应该是相信了,只要他那里不露出马脚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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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苏探长接到上面的命令,就连王会长都接到了苏仲卿的电话。
不过王会长的身份毕竟不同,苏仲卿在电话里也只是请他帮忙。
“……嗯……行啊……好好,下次苏先生再到沪上来,本会长一定好好招待你。”
丁舒怡在旁边听着王会长接电话,等他挂断电话以后才把手上的荔枝递给他,“会长大人又有事情要做了吗?你可是刚答应要陪我去看比赛的,可不能爽约啊。”
王会长右手揽住丁舒怡,“本会长既然答应太太,当然会说到做到。”
“那苏先生那边?虽然我也没注意听他到底拜托你做什么事,但是你不管,可以吗?”
丁舒怡靠在王会长身边撒娇道:“我是很想会长大人能够陪着我,可要是耽误会长大人的公事就罪大恶极了,而且我也怕苏先生怪罪你。”
王会长老神在在,“怪罪?笑话,在沪上我就是老大,别说他苏仲卿了,就算再大的官来我都不怕。”
“那就好。”丁舒怡靠在王会长身上,眼神晦涩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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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玥和文珞在院子里也聊着他们的悄悄话。
“小叔叔,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呀?他有没有继续为难你?”
文玥嘴里的他就是文圭,现实中和小说里有一点出入。
在小说里,文圭走了王会长的路子去了沪上的中学当老师,还兼他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权利也就只比校长小一点。
可是现实中呢,他没有去中学,而是在沪上中学的旁边的沪上小学教书,充其量只能算个教书匠。
虽然照样走的是王会长的路子,但是地位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文玥不清楚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但是能知道文圭日子不好过她就好过了,这样的差错当然是越多越好。
文玥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还跟她有一点关系呢,小说里孟长年这个时候已经因为肺病的事真正的接受了文圭这个继父。
可是现在因为文玥的原因,孟长年都没有从洪老太太那里感染了肺病,没有文圭日夜照顾,没有文圭深夜抱着他找医生的情分,孟长年不过是把文圭当成他娘的丈夫而已。
王会长本来就是因为孟长年这个故交之子才会照应陆菲的,而他这个继父只不过是跟着他们母子俩才会扫到一点风。
要是文圭还像小说里那样被孟长年当作亲生父亲看待的话,也许王会长会重视文圭,给他找一个好去处。
可是现在孟长年只不过是没有了对文圭的敌意,要说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还是没有的,王会长也只是让他去沪上小学当一个老师。
其实文圭也可以走沈炜的门路去沪上中学当老师的。
表面上看中学老师比小学老师好,只不过在文圭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去沪上小说当老师。
文圭觉得哪怕只是和王会长搭上了线,就多了一重保障。
不过在文玥看来,就是那么狗屁倒灶,文圭当老师的那个班级刚好就是文珞的那个班级。
虽然文珞自己没有跟她说过,但是隔壁的罗明和他是同一个班级,有时候两人交谈中总会显露出来的。
“没有,自从上次朝北哥带着你去学校找过我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在课堂上对我做什么了,而且现在朝北哥和大毛哥他们也去学校上学了,他就更是不会对我做什么了。”
文珞这话对也不对,文圭虽然不再体罚他了,但是背地里却暗示班里其他学生孤立他。
不过这在文珞看来都是小意思,不跟他玩就不跟他玩,反正他爹那么用心工作,赚钱攒钱都是想送他来学校学知识,他怎么会因为文圭就轻易放弃了呢。
再说他们不想跟他玩,他还不想跟他们玩呢。
文玥听着隔壁罗家饭馆的人声鼎沸,还有他们自家厨房里的烧柴声音,拍拍文珞的肩膀,“要是他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找他麻烦。”
文玥通过小说里文管家和陆棻后来的只言片语,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为了保护小文玥生命停在了小小的七岁。
哪怕不看他们日常相处中的叔侄感情,为了小文玥,文玥都不会让文珞被文圭欺负。
文珞笑着弹弹小猫蛋的额头说道:“好啦,小猫蛋,别皱着额头了,要是我被欺负了,肯定会告诉你的,我还等着你给我撑腰呢。”
文玥点点头,“嗯嗯,我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项老祖宗和文老爷子他们悄悄话说好,她抱着文玥小猫蛋回房睡觉。
到了房间,文玥才把她白天就想说的话说出口,“太太,刚才那位探员在苏探长的耳边根本没有说起三天前晚上有人到咱们跌打馆来。”
项老祖宗拍拍小猫蛋的后背说道:“太太知道,大概是他觉得这边距离码头近加上咱们一家人的力气大,才有了他今天这一出,这就有点像咱们老话说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更可能是林奇上门的时候正好被哪个人看到了,而且林奇上门的时间太巧了,才让有了今天苏昊上门调查,只是这人应该不是他们附近的邻居。
“他会不会已经怀疑到了我们?”
“不会。”只要林奇那边查不出异常苏昊就不会轻易对他们老文家动手。
林奇做事又老练,哪里会被刚来沪上没多久的林奇查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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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舒怡接到了丁强再次受了伤的消息,王会长也让她回去看看。
回到狂狮帮看到受了伤的丁强,丁舒怡也没说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她爹受的伤多了去了,只要不死在她看来都是小事。
丁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好事被丁舒怡搅了,现在看到她也没有一个好脸色,“老子真是搞不懂你,当初老子为你挑选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为什么就看上一个比老子才小了三岁的糟老头子呢?别看他现在是一个督军,可你也不想想当初那个刘全在沪上的势力多么大,还不是说倒就倒嘛。”
丁强嘴里的刘全就是之前在沪上称霸的刘会长。
丁舒怡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说道:“爹啊,你就别操心了,难道我当初真嫁给你说的那些‘青年才俊’,我现在能过上这众星捧月的日子嘛。”
丁舒怡回国本来就有目的的,怎么可能嫁给那些对她无用的人,那不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嘛。
“你懂什么,别看他们现在还没有闯出什么大的名堂,可莫欺少年穷,这句话你别忘记了,就像你看不上的李公子,他可是银行行长的儿子。”
丁舒怡:“是呀,银行行长的儿子,可是爹你也不要忘记了,这银行还是洋人开的呢,他们要是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别说银行行长的儿子了,就连银行的行长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纺织厂的张公子呢?”
丁舒怡:“你说那尚德纺织厂的张公子啊,脸长的不白,心倒是挺黑的,你说这洋人开的纺织厂剥削女工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