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你小心就能避免的事啊,太危险了,大哥,我后悔了,咱们别干了,行吗?……”
最后他们两个谈了什么,小猫蛋就听不到了。
走出院子以后文玥就想往左边走,被项老祖宗叫住往右边走过去。
“太太?”文玥疑惑道。
右边过去三户的院子就是那户人家住的院子,之前为了避免再次遇到天降异液,她们已经不往那边走了。
反正左边跟右边一样也能去城外,只是要多走一段路。
项老祖宗没解释,只是说道:“以后去城外我们走右边,右边近一点。”
“哦。”文玥心也宽,既然太太叫她走右边,她就走右边,要是头顶上还有异液掉下来,她也不怕帮人打儿子。
要不怎么说文玥跟项老太太是亲曾祖孙,跟陆朝北是亲舅甥呢,三个人想一块去了。
项老祖宗在文玥接二连三在这座院子外面遭到突袭的时候,就开始想主意了。
她原本想得是让那户人家同一个院子住着的人看着他们,毕竟几家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那户人家的儿子偷鸡摸狗,也会牵连其他几家的名声。
项老祖宗花了两个银元请了那座院子里的一个姓王的大嫂子看着那户人家,就是陆朝北看到的那个对着窗户骂的大婶。
那天也是巧,王大嫂就一个涮碗的时间没盯着,那户人家就做了妖,担心项老祖宗觉得她办事不利把银元收回去,才会一时气不过对着那户人家窗户骂。
后来嘛,既然找人都看不住他们,就想着从他们儿子身上着手,正好这时候,路朝北也想带着大毛他们几个揍一顿那户人家的儿子,都省得项老祖宗另外找人了。
打第一顿之后,那户人家还没有任何改变,项老祖宗怕小猫蛋遭殃躲着那户人家走的。
两顿三顿多顿之后,那户人家昨天在陆棻和林太太下班回来的时候拦住她求了饶,说以后再也不敢对小猫蛋做什么了,林太太可以作证。
陆棻是在回房间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项老祖宗的,哦,那个时候文玥偷偷去给文老爷子他们送馒头了。
项老祖宗想得是走一次,要是那户人家还不改的话,再揍一顿,结果还没等到她们走到那户人家的院子,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站在院门口对着她们笑。
那笑容看上去好像不怀好意,但直到她们走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看来打儿子也是有效果的,也是,那老两口生了好几个女儿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虽说老两口是靠女儿们在才能在沪上生活的这么好,但还是只把这个儿子当成眼珠子看待。
其实打第一顿没效果的时候,项老祖宗还以为这招没有用了。
现在看来不是没用,而是……想到这里,项老祖宗深深的看了那户人家的儿子一眼,恐怕这小子压根没告诉家里人自己挨打了吧?
经过周秀兰家的时候,那五个小子已经准备好了。
项老祖宗带上他们一起出了城。
跌打馆六天后就要重新开业,光靠她们三个人,准备跌打馆里面的家具还是时间非常紧的。
正好这几个小子最近也没有那么多水芹菜可以卖了,可以抽出四个人给她打下手。
现在水芹菜的价格已经降下来了,但是比起肺病前二、三个铜元一大把还是高了很多。
自从肺病以后,沪上的人谈肺色变,水芹菜也成了餐桌上的常菜,哪怕有人从外地进了水芹菜来卖,一斤水芹菜也能卖到三十个铜元一斤,都快赶上大米的价格了,已经是算是蔬菜里面的大王了。
陆朝北他们和项老祖宗她们都有各自的水芹菜基地,两方合作,项老祖宗让文玥和项娟给他们卖水芹菜,他们抽出四个人给她打下手,赚得钱小猫蛋和他们五个人五五分账。
陆朝北他们当然同意了,这件事他们好像吃亏了,实际上赚翻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小猫蛋之前赚了多少钱,但是就凭她卖的大都是法租界的富豪就知道她肯定比他们赚得多。
而且之前陆朝北他们自己也不是没有自己卖过,有几次还被公共租界巡逻的人连钱带菜全抢走了呢。
还好他们运气好,碰到的也只是帮派里收保护费的巡逻的人,而不是那些洋人巡捕,不然的话,惨咯。
小猫蛋他们都知道的,力气大,奇大,有人要想从她手里抢东西那是白日做梦。
小猫蛋长得又可爱,她身上的衣服都是陆棻给她做的,比起百货公司里面卖的衣服也不差的。
由她进法租界卖水芹菜可算是带他们飞了。
陆朝北他们给项老祖宗打下手都是很卖力的,而且重活像是砍树啊,分木板啊,已经有人做好了,他们真的只是打打下手。
拿着卖水芹菜的这一半的钱,心里都发虚。
可是让他们干重活,他们又没有那个本事,瞧,干重活的小崽子正扎好马步把香樟树往外拔呢。
摇摇头,就算他们以前知道这小崽子力气大,也没有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啊,看那树那么粗,也不知道多少重,就算有项老祖宗和项娟两个人帮忙也不是一个大力士能拔出来的吧?
看来小猫蛋的力气快要能比得上鲁智深了。
这一刻大毛、二毛、三毛和洪利都给小猫蛋贴了绝对不能惹的标签。
这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项老祖宗和项娟只是因为他们在才做做样子的,甚至文玥都还是收着力的。
文玥收着力,一个是听了项老祖宗的吩咐,拔树不能损伤树的外表,另一个也是告诉大毛他们,她虽然力气奇大,但还是在正常人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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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砍下来的树不能做家具,容易变形。
项老祖宗暂时打算只做几个必要的家具,用的是文玥第一次拔出来的树,小猫蛋已经劈成一片一片的木板了。
药柜这些等这新拔出来的两颗树晾个一段时间再说。
今天算是这几个小子第一天干这个活,项老祖宗没有让他们干满一天。
项老祖宗忙着做凳子桌子,每天都带着小猫蛋早出晚归。
文老爷子不知道自个娘在忙些什么,有时候他从码头回到家她们还没回来。
文老爷子和虞老头便猜测会不会是她们还在生气,两个人在家只能像个鹌鹑一样。
文玥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小心翼翼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偷偷问项老祖宗,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文老爷子,她们买了卢家跌打馆打算让文老爷子继续开跌打馆的事?
项老祖宗摸摸小猫蛋的头,“小猫蛋,你可不要偷偷泄露我们之间的秘密呀。”
文玥点点头,太太发火太可怕了,要饿肚子呢,她可不敢和爷爷一样惹太太生气,“小猫蛋不会泄露秘密,太太不让说的小猫蛋都不会说的。”
项老祖宗摸摸装乖的文玥头上的小花苞,“真乖,太太后天就会跟爷爷说跌打馆的事,小猫蛋继续保密好不好?”
大后天就是跌打馆开业的日子,后天说给文老爷子一晚上的时间准备足够了。
“好。”不过文玥又想起一件事,“那爷爷和虞爷爷的工作怎么办?”
码头上苦力们的工作虽然是能走就走的,但是工资是十天一发的,要是没有干满十天,这工钱可就拿不到手了。
现在也没用什么民工维权,拿不到工钱就是拿不到。
“没事,我已经跟你林叔叔说过了,他们俩干再干两天就不干了,后天正好是十天干满拿工资的日子。”至于当天的工钱是拿不回来的,项老祖宗不想白白便宜钱老板,就让林奇算到他的身上,林奇是个小头目,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文玥乖乖巧巧的点头,只要项老祖宗有打算就好,她也不想爷爷和虞老头因为没干满十天,工钱拿不到手。
别看她们买下一家跌打馆还有一些余钱,可是那家跌打馆的位置不错,既靠近码头,离法租界也不远,这就相当于她们要需要缴纳的保护费更高了。
现在项老祖宗也不知道要缴纳多少的保护费,但是晚上文玥躺在床上曾经听到项老祖宗和陆棻聊到过这个话题。
陆棻医院里的同事就有在那块地方租房子住的。
陆棻知道项老祖宗买了跌打馆以后还特意找同事聊过那块地方的情况。
同事一家人在一栋洋楼里租了两间房间,房租加保护费一个月都要花一百块银元左右。
要不是同事家里赚得多都不够开销的。
陆棻觉得他们家虽然少了房租要付,但是保护费最起码也得三十多块银元吧。
项老祖宗却觉得不止,这租房的保护费和开店铺的保护费总是有差别的,而且这附近活动着好几个小帮派,他们会不会时常来捣乱还不一定呢?
要是他们来捣乱,借此另外收费,她们难道还不给吗?
这些都是晚上项老祖宗和陆棻以为她睡着了说的悄悄话。
这让原本以为又回到天津卫那样平和生活的文玥认识到了天津卫和沪上的区别。
其实文玥不知道的是天津卫也有帮派要收保护费,只是老文家在天津卫扎根也有几十年了,早就变成本地人了,又有文老爷子发善心给穷苦老百姓便宜看病,那些帮派可能顾忌着什么又或者是觉得文家药铺不赚钱,只是每一季来文家药铺收几个银元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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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轮到陆朝北跟项娟带着小猫蛋去卖水芹菜。
陆朝北从来没有看过小猫蛋卖菜,之前四天是大毛他们陪着去的。
每一个人回来以后就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可是问他们,他们又说等轮到他,他就知道了。
现在陆朝北知道了为什么之前大毛是哪个反应了,之前他们五个自己卖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搭伙的,一个人卖一个人把风,一旦看到有巡逻的人就得带着水芹菜跑路。
而且因为水芹菜的价格高,即使能治疗肺病,买的大姐大娘们也要拿着水芹菜跟他讨价还价。
也不能硬把水芹菜从她们手里抢过来,她们不是不买,就是想着能便宜一个铜元是一个。
可是现在小猫蛋呢,她只是拿着两把打理好的一斤重的水芹菜站在那里,就有人走过去,递给她一块或者两块银元,然后拿着水芹菜走人。
不用像他们一样还得费劲口舌和大姐大娘们把价格清楚,有时候还会被人顺走水芹菜。
小猫蛋这样就相当于有人送钱上门,最厉害的还是……
陆朝北看看对小猫蛋视而不见,甚至躲着走的巡捕。
这法租界的巡捕之前可威风了,陆朝北和大毛他们刚开始不是没想过到法租界卖。
只是他们踏进法租界没多久,就被法租界的巡捕发现了,不仅损失了当天采的水芹菜,三毛还损失了一颗牙,还好那颗牙齿本来就快换了,要是是换好的门牙,三毛以后说话都得漏风呢。
现在看看小猫蛋,他们跟她一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文玥不知道她的小舅舅心里活动这么多,她在听路过的人的抱怨呢,从他们的话里,文玥知道了前几天王公馆的那场宴会,有不少财主土豪被王会长逼着捐钱当赈灾款。
在他们看来,王会长压根就不是为了筹集赈灾款,而是又逼着他们捐钱中饱私囊。
明明当初王会长刚到沪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表示过了,结果现在没多久,他又要他们表示,还说什么当赈灾款,简直比当初的刘会长还要贪心。
文玥想到上一世这个王会长的下场,他是文圭在沪上的贵人,文圭到了沪上能够顺风顺水就是背后有他的支持。
可惜他却自己却没有那个运道,在陆棻和小文玥死之前,沪商商会就散了,王会长在王公馆拔枪自杀了。
而文圭这个受他庇护的人也受了牵连,被王会长的敌人记恨,给文圭设了一个局,需要钱救命,文圭就把算盘打到了小文玥在天津卫的文家药铺上面。
想到这里,文玥感觉自己又有想要给文圭一拳头的冲动了。
文玥挥了挥手,左脚不自觉跺了一下,远处逃跑的巡捕看到小魔女脚下裂开的地砖,还以为她在警告他们,双腿顿时像加了马达一样跑的更快了。
文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想到了文圭。
这文圭还真是有男主光环,当初在逃难路上,文玥明明给了他大腿一颗石头,可就只是让文圭少了一块肉,在船上就养好了,在沪上码头下船的时候,文圭走路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
“娘,你说啥?开跌打馆?”文老爷子刚回到家就听项老祖宗说明天他们家的跌打馆开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难道这几天他娘带着小猫蛋忙得就是这件事吗?不是还在生气?
项老祖宗:“对,以后卢家跌打馆就是我们开的了。”
项老祖宗没说是租的还是买的,文老爷子便以为她是租的。
考虑到那块地方的高额店铺租金,他觉得可能他每个月开跌打馆赚得钱可能都不够付租金的。
文老爷子想让项老祖宗把店铺退了,可是看着项老祖宗兴致冲冲的摆弄明天一大早要搬去跌打馆的家具,他又说不出口了。
要是跌打馆赚得真不够,大不了他回码头搬货,总能养活一家人的。
项老祖宗今天上午就把所有的家具拿回来了,照理说跌打馆更近一点,搬到那里去更好,可是项老祖宗又担心提前一天搬过去,晚上跌打馆里面没人,黑狼帮的人会去搞破坏。
这几天项老祖宗虽然没有去收铺子,但是还是去店铺外面看过,现在卢家跌打馆还开着,但是看店的人也就那两个年轻的没有出师的徒弟。
项老祖宗也打听过那两个年轻人的底细,知道他们都是附近帮派里的人,也就明白为什么卢鹏不带他们走还放心他们留在沪上了。
沪上很多年轻男人都会加入帮派,这可是叛逆期的中二病,而是为了生存,很多小帮派说是黑涩会帮派,其实就是个小团体,他们也不会做坏事,更多的是想要让人不敢随便欺负。
*
第二天一大早项老祖宗带着全家人把家具运到跌打馆。
为了威慑其他人,项老祖宗并没有用推车运,而是她、文老爷子、虞老头和文玥四个人用手搬。
让文玥表露她的小小一部分力气也是项老祖宗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还是那句话,沪上鱼龙混杂,人多眼杂,今天过后他们又和黑狼帮有了点小恩怨,要是小猫蛋没显露点本事,也许黑狼帮会对她下暗手也不一定。
小猫蛋搬货可真是在路上成了一奇观,他们一路走到跌打馆,就一路上慢慢跟上了很多人,他们都想见识见识,这小娃娃到底有多大力气,能不能搬到地方?
没看那小娃娃搬的东西都有九头身那么高,虽然不知道有多重,但是一个三头身小娃娃能搬动还是很让他们开眼界的。
等到了卢家跌打馆,项老祖宗他们把东西先搬进后院,才带着文老爷子出去,跟外面的人说,他们文家跌打馆下午开业,欢迎他们捧场。
项老祖宗也不管她的话对于附近的人造成多大的影响,转头进了店铺打理卢鹏他们留下来的破烂。
真的是破烂,就是之前黑狼帮的人进去打砸坏的家具,别说修了,就是当材烧都嫌烧不了多少时间。
卢鹏他们都没有打理过,反正每次他们打理好了黑狼帮的人来了又会‘恢复原样’,省得浪费力气。
项老祖宗把开业的时辰选在下午,就是留了早上的时间打理房子,哦,还要等黑狼帮的帮主。
他们一大早这么多大的动静,相信现在黑狼帮的帮主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往这边赶呢。
也的确如项老祖宗所想的那样,黑狼帮帮主得知消息以后整合了一个帮的人就在距离跌打馆一里远的地方,面色沉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