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雅史只听说别人夸这套壳子长相亲切,难得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冷淡,让他不禁多看了同僚几眼。
“你看你来了这几天,不和我们亲近,也没说过工作以外的话,聚在一起聊八卦你也不参与。每天就知道埋头写报告,一下班人就没影找不到。”同僚摆出前辈的架子,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可以不合群啊。”
这可没有办法,日野雅史想,他手上还有个实验室的兼职和一大堆等他阅读的文献,堆起来可能有三个他那么高,还要顺便关心一把这个月底的选举情报,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精力去经营这些人际关系。
“是是,我明白了,山折警官。”日野雅史随口敷衍道。
“混蛋小子,我姓山吹啊!”山吹警官嗔怒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日野雅史有些尴尬,但不多。他最近大概是忙晕了头,又突然接触一大群人,把这些人的名字给记混了。反正对方现在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明天醒来还能不能记得这段对话还另说,叫错名字这种小事想必也不会太在意。
不过对方是山吹的话,山折又是谁?
被一群酒鬼包围的日野雅史有些后悔今天的决定,可能是和五人组在烧烤店和寿喜锅聚会上的经历迷惑了他,让他觉得和一群刚认识几天还不太熟的陌生人来联谊是可以接受的行为,可事实是他快要被这群人冲天的酒气给熏得窒息了。
他不应该犹豫去研究所的决定,如果他没有犹豫,现在就应该孤身一人坐在温度宜人的实验室里,手边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开始研究各种药物组合对人脑的影响。
但是你总要和他们混熟,至少保持个说得过去的关系吧,你以后要和他们共事很久很久,大概也没有可以转行的机会。
下酒菜大部分都是凉的,枝豆和盐在水里随便煮了煮就掏了出来,他咬起来的口感甚至觉得没熟,嚼了几颗就停下来了。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明天搜查二课大概要因为毛豆不熟的中毒反应集体请假了,除了幸运逃过一劫的中森警部。
唔,也算不上幸运。
日野雅史点了点在场的人数,感叹如果这群人真的进了医院,明天去搜查二课上班的将只有中森警部,而可怜的中森警部要一个人完成搜查二课的任务指标。
烤串说实话有些凉了,它刚端上来还有些残余的热气,但是因为这群人只大口大口地喝酒,把下酒菜抛在一边,很快那点升腾的热气也消失不见。
山吹警官的那份下酒菜被他顺手拖到日野雅史面前,可日野雅史没接受他的好意,吃完自己那份就没胃口再塞下其他的了。
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嘈杂的声音不断涌入他的耳朵,蜂拥而来的声波攻击搅得他头晕目眩,不得安宁。
可他觉得自己此时孤身一人,所有声音都被归类为噪音,旁边大笑大闹的人不过是过来拼桌的过客,他同意了他们的拼桌请求,又在他们完全忘了这边还有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开始后悔。
多么可笑啊,你身边明明有这么多人,你居然还觉得孤独。
你应该喝醉才对,喝到神志不清忘记自己是谁,然后混入这群疯子,尖叫着与他们共舞。
日野雅史推辞去了洗手间,脱离了满是酒臭的世界,又来到了全是烟味的世界。
大概男人的浪漫就是这几种,不是抽烟就是喝酒,可惜为了端狙击枪和拿柳叶刀的手平稳,他很少喝酒也不抽烟,毕竟组织也不需要帕金森晚期患者。
他原以为来洗手间会让他清醒一点,没想到又呛了一嘴的烟雾,咳呛几声后,撑手在洗手台上往脸上泼了把水。
要不要给山吹发条消息说他先回去?就说他胃有点难受好了,对方也不会说出什么强求他留下的话。
可是这样就是彻底放弃了吧。
日野雅史撩起头发,难得去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黝黑的瞳孔像要把自己都吸进去,其实黑到这种程度的瞳孔也不多见,大部人的瞳色要更浅一点。太黑的瞳孔在他不笑的时候就会有点吓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总是保持着虚伪的笑意。
就这样放弃吗?
不借助药物就无法跨过心中那道坎的自己,彻底失去爱人与被爱权力的自己。
日野雅史放下头发,不再看向镜子。
在只有他一人的洗手间没有保持笑容的必要,日野雅史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判断这场酒鬼们的狂欢最多还能持续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各自的房子里睡觉了。
就这样吧。
日野雅史熄了手机屏幕,决定至少忍完这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