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黑珍珠的末路)
嘉芙娜王妃的寝宫弥漫着过度浓郁的依兰花香,却压不住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恐慌。
黑珍珠般的美人此刻面无血色,纤细的手指死死绞着镶金线的纱丽边缘,指节绷得发白。
侍女的禀报如同冰锥刺入她耳中:“…塔米拉王妃已哭晕过去三次,口口声声说…说法老是替她挡了灾!她定会将怀疑引向您!”
“闭嘴!”嘉芙娜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颤抖。
塔米拉那个蠢货!自己无意中害死了曼菲士,竟想拉她垫背!她下毒时明明算准了塔米拉的饮食习惯…可谁能想到曼菲士会心血来潮,饮下那杯本该属于塔米拉的玫瑰露?
毒酒…查出来是迟早的事!那些经手的仆人,她虽已处置了几个,但难保没有疏漏…一旦坐实,陪葬将是唯一结局!死亡的阴影如同尼罗河底的鳄鱼,冰冷地缠绕上她的脖颈。
“塞芮斯王储驾到!”宫门外的通传声像丧钟般敲响。
嘉芙娜浑身一僵,强撑着挺直脊背,黑曜石般的眼眸努力凝聚起一丝光芒,却在看到那个缓步走入的身影时瞬间熄灭。
十三岁的塞芮斯王储身着象征哀悼的深蓝亚麻长袍,金蛇额冠下的琥珀色瞳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并未行礼,目光如淬毒的匕首,直刺嘉芙娜心底。
“嘉芙娜王妃,”少年的声音清冽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曼菲士王兄骤然崩逝,想必您已尽知。”
“…是。”嘉芙娜艰难地吐出这个字,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塔米拉王妃,”塞芮斯缓缓踱步上前,步履无声,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声称毒酒与她绝无干系,她不敢,也没有能力谋害法老。”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锁定嘉芙娜闪烁不定的眼睛,“那么,让我想想…在这戒备森严的法老后宫,谁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本领,能将致命的毒药,精准地送入第一王妃的饮食之中——”
嘉芙娜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塞芮斯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微微歪头,那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嘉芙娜如坠冰窟:“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似乎只有您这位…在宫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的第二王妃了,不是吗?”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或许,您原本想毒害的,只是那个碍眼的塔米拉王妃?可惜啊…命运弄人,竟让我的王兄,代她饮下了那杯…您精心准备的毒酒?”
“不!!!”嘉芙娜爆发出凄厉的尖叫,仿佛被踩住尾巴的毒蛇,“不是我!塞芮斯殿下!您不能凭空猜测!您要有证据!”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姿态卑微到尘埃里,“我对塔米拉妹妹一向尊敬有加,照顾备至,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更何况…更何况…”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情并茂地哭诉,“我是那么深爱着曼菲士王!他是我的太阳,我的生命!我怎么可能害他?!殿下明鉴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剧烈耸动,仿佛承受着世间最大的冤屈。
塞芮斯只是冷眼看着她的表演,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看一出拙劣的皮影戏。他抬起左手,轻轻一挥。
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瑟瑟发抖的侍女走了进来。
当嘉芙娜看清那侍女的脸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说吧。”塞芮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那侍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跪在地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是嘉芙娜王妃!是她给了我一袋努比亚金砂和一支莲花金簪,让我…让我在塔米拉王妃每晚必喝的葡萄酒里…下药!”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粗糙的亚麻小袋和一支精巧的、镶嵌绿松石的金莲花簪子,捧过头顶,“就是这些!王妃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奴婢该死!奴婢一时糊涂啊!”
当那支熟悉的、她赏赐出去的金莲花簪和装着金砂的袋子被呈到眼前时,嘉芙娜全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空了。她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证据确凿…一切都完了…
塞芮斯缓缓抽出腰间的青铜短剑。剑身寒光凛冽,映着他冰冷无情的脸。
“嘉芙娜王妃,”他的声音如同宣判死刑的神谕,在死寂的寝宫中回荡,“毒杀法老,罪无可赦。身为罪人,你唯一的价值,便是为法老的安眠…开路。”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噗嗤——”
锋利的剑尖精准而冷酷地贯穿了嘉芙娜的心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裙裾和身下昂贵的地毯。她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黑眸中,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只残留着无边的惊恐和绝望。
侍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昏死过去。
塞芮斯面无表情地拔出短剑,任由鲜血从剑尖滴落。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清理干净。”
(中篇:幼狮咆哮)
金色的阳光泼洒在底比斯巨大的阿蒙神庙广场上,数十根刻满神祇浮雕的巨柱沉默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乳香、没药和悲伤的气息。黑压压的人群跪伏在广场上,压抑的啜泣声如潮水般起伏。
祭坛中央,年仅十三岁的塞芮斯挺直脊背,如同初生的荷鲁斯神鹰。
年迈的大祭司,用颤抖却庄重的双手,将那象征上下埃及统治权的红白双冠,缓缓戴在他乌黑如夜的发顶。
沉重的王冠落下,仿佛将整个埃及的兴衰都压在了少年单薄的肩膀上。他琥珀色的眼眸扫过下方悲恸与期待交织的子民,没有怯懦,只有磐石般的坚毅。
“埃及的子民们!”塞芮斯的声音清亮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广场的寂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曼菲士王,我的王兄,埃及伟大的法老,蒙受阿蒙神的召唤,回归了太阳神的金船!然而,他的灵魂无法安息!因为夺走他生命的毒酒,来自利比亚的阴谋!利比亚人,用他们肮脏的毒计,玷污了尼罗河的神圣!”
“此仇!不共戴天!此恨!血债血偿!”
“以阿蒙神之名!以尼罗河之誓!我,塞芮斯,上下埃及的新法老,在此宣告——”